纵是早就猜到了牛妖的身份，此时从他口中得到了这个肯定的答案，众人还是感到意外。
“这家伙竟然也能来酒馆。”宝莲灯猪八戒暗暗嘀咕。
见牛魔王看来，他瞪大眼睛盯了回去。
被他这么理直气壮地看着，牛魔王有些底气不足地低下了头。
他暴躁鲁莽，但并不愚蠢，也并非不识时务，否则不可能先后折服地位尊崇的铁扇公主和家财万贯的玉面狐狸。
能成为叱咤一方的妖王，七大圣之首的平天大圣，他不缺智谋，只是近些日子连接受挫，跟孙悟空结下了死仇，因此他今日才如此冒失。
天蓬与另一个世界的牛魔王矛盾不小，但他并未将矛盾转移到眼前这个牛魔王身上。
眼见至尊宝殷切地邀请牛魔王入座，他皱了皱眉。
不是第一天认识至尊宝了，他如何不清楚这家伙的性子。
能干出挖兄弟墙角的事，足以证明他不是一只好猴。
就连另外两个孙悟空也总说他是个假猴子。
堂堂齐天大圣怎可沉溺于儿女私情，还是跟女人！
要是母猴，他们还能理解点。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阴谋？
天蓬默不作声地拉过来凳子，跟着换上一幅笑脸。
他清楚至尊宝不可能平白示好，定然有所图谋，自己配合好他便是了。
况且能来酒馆，未来势必不凡，自己跟牛魔王也没什么矛盾，多个朋友总归是有好处。
宝莲灯猪八戒狐疑地看着几人，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牛魔王的心情渐渐也舒缓了下来。
在至尊宝的邀请下，他坐到一个空的椅子上。
回想着来到酒馆时的那一幕幕画面，还有那些信息……
原本他怒火攻心，并未当回事，如今细想起来，他意识到的确非同寻常。
至尊宝已经亲热地与他攀谈起来。
“牛兄，听你刚才的意思，难道你们那里的孙悟空也把嫂子给勾走了？”他问。
牛魔王怒视而去：“你在胡说什么！”
这只死猴子难道是在故意羞辱自己？
宝莲灯猪八戒劝道：“牛兄不用听他胡说，那臭猴子懂什么女人啊，否则当初定住七仙女也不会想着去偷桃了。”
至尊宝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前几日还见你一口一个大师兄，现在人不在跟前了，你怎么又变成臭猴子了？”
“我当着师兄的面也敢这么喊。”宝莲灯猪八戒不以为然，“难道你不觉得他那件事做的很蠢吗？”
至尊宝摸着下巴，颔首道：“说的也是。”
宝莲灯猪八戒嘿嘿一笑，搓着手道：“本来就是嘛，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发觉到牛魔王的表情古怪，天蓬连忙给几人斟满酒，说道：“来来来，咱们先喝一杯！”
再让这两个家伙说下去，他担心被打上色狼的标签。
他跟两人走得近，可别被牵连了。
一杯酒下肚，几人的话题转移到了牛魔王身上，纷纷询问他遭遇了什么。
牛魔王叹了口气，将心中的委屈道了出来。
这些事情他在外人面前还从未提过。
若非天蓬早先表现出来的实力折服了他，他此时也未必会说出口。
从自己凭借强悍实力闯出威名，与孙悟空等其余六圣结拜开始，他说到自己与铁扇公主结为琴瑟之好，又成为玉面狐狸的入幕之宾……
“可恨那猴子丝毫不顾及兄弟情面，将我儿红孩儿捉去送给观音做什么善财童子！”
“呸！”他吐出的口水差点喷到宝莲灯猪八戒的脸上，愤愤不平道，“俺老牛会稀罕他那劳什子善财童子，夺子之恨，不共戴天！”
宝莲灯猪八戒本想辩驳几句，蓦地想到自己这个净坛使者之职。
佛门规矩森严，自他成为净坛使者后，面对重重戒律，只得收敛本性，当个吃斋念佛的和尚。
他无比怀念当初在高老庄时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顿时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说道：“进佛门容易，出佛门难，这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看，我就说吧！”牛魔王一副看知己的表情，语气却变得颓丧起来，“因为此事，我和夫人吵了好几次，找遍了关系，也没法将我儿讨要回来。”
天蓬迟疑了下，说道：“此事是因为你儿子想要吃人家的师父在先吧？”
他来酒馆后，听不少人提过西游之事。
对于九九八十一难，以及其中出现的各种神仙妖怪，尽是耳熟能详。
红孩儿与牛魔王之事，他自然不陌生。
“狗屁！”牛魔王差点啐他一脸，怒骂道，“真当俺老牛是傻子吗？若非有人诱导，我儿怎会去想着取那唐僧肉……”
“你的意思是？”宝莲灯猪八戒问。
牛魔王冷哼一声：“我儿天赋绝伦，犹在我和夫人之上，他自幼生活在火焰山，学得三味真火，还曾有幸得老君指点……”
“老君指点？”至尊宝叫道，“我还以为太上老君才是他的亲爹呢。”
这个说法是他在酒馆内听人闲聊时说的。
牛魔王并不生气，而是摇头道：“我夫人哪有那种福气呀。”
至尊宝三人都是一脸懵逼，显然没有料到牛魔王会是如此严于绿己。
牛魔王自顾道：“我夫人乃是罗刹国公主，说起来与太上老君的确有些渊源……”
他接着说起了芭蕉扇的来源：“芭蕉扇一阴一阳，阳扇在老君手中，阴扇乃罗刹国镇国之宝，乃老君所赠……”
天蓬露出恍然之色，说道：“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佛门看中了你儿子的天赋，想要将他收入门中，恰好也看中了芭蕉扇……对了，芭蕉扇后来落到谁的手中了？”
见他看着自己，宝莲灯猪八戒挠了挠头，说道：“应该是物归原主了。”
眼见牛魔王神色不对，他接着道：“就连牛魔王最终也被佛门给牵走了。”
“我是说我那个世界。”他补充道。
几人的神色骤时变得同情起来。
既然是被“牵走”，那么结局不言而喻。
跟他们相比，这家伙才算真的惨。
儿子被迫皈依佛门，自身更是舍了娇妻美妾成了佛门的坐骑。
牛魔王怔怔无语。
好半晌，他才出声道：“难道此事不仅是佛门的阴谋，跟太上老君也有关系？”
看到他的表情，众人便明白了他的担忧。
这家伙能成为名动一方的妖王，习得那般厉害的法术，要说没一点背景，自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再厉害的背景，遇上太上老君那等存在的针对，恐怕也无济于事。
但那是对旁人而言。
在酒馆中，这根本算不得事。
至尊宝便一脸无所谓道：“太上老君可不能贪图一个破扇子，真想收回他直接索要就是了。”
牛魔王转念一想，觉得还真是如此。
对那种存在而言，想要取回芭蕉扇，根本用不着那些阴谋。
瞧见他的脸色变得好看，至尊宝又浇了一盆冷水：“但不出意外，你还是得被牵走。”
牛魔王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他这才想起，被佛门看中的不仅有自己的儿子，还有他自身。
别说是被牵去当坐骑，就是请他去当个佛陀菩萨，他也不情愿啊。
他可舍不得铁扇公主跟玉面狐狸。
想到佛门的难缠，他感到愈发的头大。
那只猴子的来头背景丝毫不比他小，不也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还被迫护送唐僧跋山涉水地去西天取经吗？
能看中他的，恐怕仅有如来佛祖了。
牛魔王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垂头丧气，目光涣散。
天蓬见状，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要是没来酒馆，恐怕只能洗个身子乖乖给那些佛陀菩萨去骑了……”
至尊宝意气风发道：“到了酒馆，跟我们当了兄弟，以后谁也别想骑你！”
牛魔王若有所思，牛眼中亦是透着几分迷惑。
宝莲灯猪八戒这会儿也回过神了。
他已然明白了至尊宝之所以主动向牛魔王示好的原因，顿时将胸膛拍得砰砰响，说道：“能来酒馆，都是朋友，我们会帮你！”
“你们帮我打死那个臭猴子？”牛魔王疑惑地看向至尊宝。
这家伙不也是孙悟空吗？
尽管不是来自一个世界，但他难道肯为了自己去打杀另一个自己？
至尊宝笑着摇头道：“打杀他干什么，他也不过是形势所迫。”
“对啊，”天蓬替另一个孙悟空说话道，“你想想，他被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哪能看不清形势，你儿子刚一出现，估计他都明白了，否则也不会去找观音求救。”
“难道你以为他打不过你儿子？”
牛魔王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红孩儿天赋卓越，但毕竟修行时日尚浅，哪能跟大闹天宫的孙悟空相比。
这么说来，这家伙没有当场将儿子打死，也是看了他的面子？
或者说他本就是顺水推舟地干这些事？
“那臭猴子狡猾着呢，”宝莲灯猪八戒说，“他当初大闹天宫多大的威风，但西天取经的路上，动不动就打不过搬救兵，你们信吗？”
天蓬早就听说过，见状点头道：“看来他早就看破了。”
至尊宝一脸理所当然道：“能护着唐三藏不被吃了就行了，何必太费力气，而且听说那些妖怪各个都有背景，真将人打死还不是结仇了。”
宝莲灯猪八戒笑：“他怎么可能被吃嘛，那猴子还是不够聪明。”
至尊宝摇头：“恰恰相反，真跟你一样一路混过去，连出力的样子都不肯做，怎么可能被封斗战胜佛，说不定又是个吃剩菜的。”
宝莲灯猪八戒脸上的笑容骤时僵住了。
天蓬挠了挠头，露出恍然之色。
在来酒馆之前，他已经感觉到了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重重阴谋，让他都准备认命了。
那时候他想着等自己被迫西行取经时，也一路出工不出力。
如今经过至尊宝这么一点拨，他才意识到不妥。
佛门那帮人又不傻，自己真那么干了，恐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暗暗庆幸。
看到对面的牛魔王时，他倏然间惊醒。
不对！
自己已经来了酒馆，三清如来都认怂了，还取什么经啊！
牛魔王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有些急了，问道：“既然不是打死猴子，难道你们还想打上西天佛门不成？”
“有何不可！”至尊宝一脸傲然道。
他那个世界的西天早已被夷为平地，如来更是身死道消，对此可没有一点顾忌。
拉拢牛魔王，他本身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不去闹一闹，他怎么浑水摸鱼地搞点宝贝？
“如来佛祖可不好惹。”牛魔王说。
天蓬笑道：“等牛兄了解完酒馆后，你就明白那点担忧根本算不得什么。”
“哦？”牛魔王面露异样，隐隐有所猜测。
宝莲灯猪八戒正要向他解释，蓦地听到一声惊呼。
“我的酒！”
几人转头，见说话的是一个身穿对襟短衫的短发男子。
至尊宝几人都认出说话之人，正是九叔。
与几人相比，九叔实力低微，但他来酒馆时日颇久，人缘向来不错。
如今见他站在吧台前，两手空空，还半举在空中，几人都颇为诧异。
莫非有人胆敢在酒馆内偷酒？
几人面面相觑。
至尊宝倒是若有所觉，表情格外古怪。
九叔仓惶环顾四周，抱拳道：“哪位兄台在跟我开玩笑，还请将我的酒快快还给我。”
为了这杯万年道行酒，他攒了好一些日子。
眼看着美酒已经入手，他正轻嗅着美酒的芬芳，打算慢慢品味一二时，哪料到自己的酒竟然凭空消失了。
不，应该是被偷走了！
半晌没能听到有人回应，他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吧台处。
看到赢阴嫚脸上的微笑时，他的表情才好看了点。
他正要说话，却听到赢阴嫚淡淡道：“偷酒贼已经将你的酒喝了。”
此话于九叔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但我们会为你讨来补偿的。”赢阴嫚笑道。
九叔的表情这才释然起来，抱拳道：“多谢阴嫚公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