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木着脸,显然并不领情。

    “身为君王,不该耽于儿女私情。一旦那女子是祸国殃民的坯子,更是毁我江山社稷。”

    感情?皇帝并不需要。

    他需要的是仰慕,是跪伏在他面前的绝对崇拜和服从。

    皇上的后宫,是用来拉拢各方势力的。

    他没有例外,贤贤也不能。

    ——也就齐王,已经不是皇上所能影响的了。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唐进晖,他也无法容忍唐星雅对齐王的绝对影响力。

    齐王道:“父皇这话,恕儿臣无法赞同。贤贤从小跟着我们长大,待人接物,没有人不夸奖。他少有睿智,老成持重……他还不至于,连个善良的妻子都选不出来。”

    贤贤不缺爱,也知道该怎么去爱。

    “历数前朝昏君,”齐王从容自若地道,“沉迷女色,偏信阉人,甚至和奶娘苟且……没有一个人,是被父母悉心教养过的。”

    父母无条件的爱,或许能养出平庸的孩子,但是养不出昏聩扭曲的孩子!

    “倘若子女平庸,也不过是多铺垫些,让他守住天下即可。更多的事情,交给下一代……”

    “那下一代再平庸呢?”皇上目光灼灼,步步紧逼。

    “父皇,我在一日,定对祖宗江山负责;我死之后,怕是有心无力。”

    他差点就说,您能活千秋万代,管得了那么多吗?

    他只知道,如果连儿子都过得不幸,他恐怕连孙子都看不到。

    贤贤外柔内刚,看似温润,实则内心像极了母亲的刚烈。

    齐王从宫中离开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风吹落了一地黄叶。

    踩在落叶之上,听着叶片脉络断裂之声,齐王回头看了一眼暮色之中的皇城。

    钟声敲响,回声久远。

    属于父皇的时代,已如西山暮阳。

    齐王心中悲凉,缓缓提步而出。

    晚上,贤贤正在读书,听到了齐王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先窜进来一只纯黑的“大猫”,随即齐王出现在面前。

    贤贤放下书,起身行礼。

    “大猫”已经跑到他身前,用脸蹭着他的腿,十分亲昵。

    这是一只黑豹,是嫣然送给齐王的生辰礼物,取名黑花,但是现在黑花还小,看起来只比猫大一些,很多人都以为它是一只猫。

    贤贤弯腰把黑花抱在怀中,笑着道:“父王。”

    齐王看着桌面上展开的书,道:“还在看书?”

    “嗯,闲来无事。”

    “过几日就是秋闱,你下场试试。”齐王道。

    他心中带着一种幼稚的近乎负气的情绪,觉得委屈——皇上凭什么觉得贤贤还需要考验?

    在贤贤的年纪,试问谁能比他做得更好?

    这个孩子的努力、自律、低调、周全……齐王就没有见过更好的。

    贤贤有些意外:“父王,为什么?”

    之前不下场,他也是和齐王说好的。

    齐王把皇上要赐婚这件事情和他说了,道:“向你皇祖父证明,你不需要他插手。”

    虽然他已经回绝了,但是回家之后,还是越想越气。

    贤贤哑声失笑。

    “父王,赐婚而已。”

    而已?

    齐王突然就不淡定了。

    他反应那么大,到了贤贤这里,风平浪静?

    “父王,我是男人。”

    贤贤说这话的时候,怀里抱着黑豹,手轻轻地揉着豹头,动作和缓而温柔,眼中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从容,甚至……闲适。

    那是一种历尽劫波之后,万箭穿心只当寻常的豁达,那是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释然。

    “这世上,终究是女子更弱。”

    所以无论把谁赐婚给他,主动权是握在他手中的。

    他掌握着,一个女子的命运,而不是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