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跪在地上,整个人深陷丧子的剧痛中,面色惨白,眼神空洞。

    面对皇帝的斥责,他只得卑微认错,现在也没有心情争辩,声音颤抖道:

    “陛下息怒,是臣教导无方,罪该万死。”

    然而,他的内心却在烈焰中炙烤。

    痛苦、愤怒、屈辱,如乱麻交织!

    但终究,并没有闹出人命。

    故而,朱元璋无法给予实质性的严惩。

    可他那满腹的不满,已然展露无遗。

    甚至,对痛失爱子的胡惟庸,并未吐半句宽慰之辞。

    反倒是对于挺身而出的周王、陆知白,大加赞赏。

    ……

    胡家。

    装饰得一片雪白。

    丧礼。

    胡府门前,人流穿梭,来来往往者简直川流不息,皆是前来吊唁的。

    胡惟庸和他的心腹,避开人群,在密室之内,宣泄着积郁已久的情绪。

    胡惟庸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挤出墨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

    “朱元璋,竟如此冷酷无情!我儿已逝,他毫无怜悯之心,只责骂于我,不顾丝毫情面!”

    有句话,他心中想了万千遍——朱元璋,死的不是你儿子是吧?

    他只有两个儿子啊。

    “大人,当下这局势,对咱们极为不利啊……”

    一名幕僚眉头紧拧,满面愁苦,忧心忡忡地说道。

    胡惟庸冷哼一声,双手死死握拳,关节惨白:

    “我为他鞠躬尽瘁,多年来鞍前马后,未曾有丝毫懈怠。

    可如今,他却这般待我,丝毫不念往昔情分,我心中怎会无冤,怎会无恨!”

    ……

    朱元璋在宫中,也是密切注视着有谁参加了胡家的丧礼。

    “去,给朕查个明白,都有哪些人派人吊唁,一个都不准遗漏!”

    朱元璋端坐龙椅,神色冷峻如冰,对身旁宦官厉声道。

    宦官诚惶诚恐,赶忙领命而去。

    ……

    胡家。

    胡惟庸满腔的怨愤,仍然难以平抑。

    即便他城府再如何深沉,骤然遭遇丧子之痛,内心也是如油煎火烧一般。

    他许久未曾合眼,双眼尽是红血丝。

    身体,亦是受到影响,憔悴许多。

    接下来几日。

    胡惟庸告了病假,都没有上朝。

    将自己关在书房中,翻来覆去的,仔细思考着,自己未来的命运……

    他晓得,朱元璋对他是越来越不满了。

    原本,君臣两人还可以再演下去。

    但胡惟庸的儿子死了,朱元璋没有半句安慰,反而怒斥,要为那车夫讨公道。

    胡惟庸的心,便彻底凉了!

    “朱重八啊朱重八,怪不得那么多淮西兄弟,都对你心怀不满……车夫的一条贱命,如何与我相提并论?

    我已是右丞相,若是在元朝,那是何等的尊崇,不比现在好万倍!便是一百个车夫,也当场打死了,又有谁敢管我……”

    胡惟庸回想起与朝中许多人密谈。

    大家对现在的待遇表露出的不满。

    他越想越是有些激动,恨不得立刻就推翻狗皇帝。

    但兹事体大,还需好好谋划一番……

    ……

    胡惟庸连续数日称病不朝。

    于是,朱元璋身上的担子,比以往又重了许多。

    朱元璋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几乎连去马皇后宫中的时间都没了。

    拱卫司、仪鸾司的人,过来汇报了消息。

    朱元璋猛然将奏疏摔在了桌上,厉声道:

    “死了个儿子,就跟天塌了似的,胡惟庸竟敢撂挑子了!占着茅坑不拉屎!”

    周围的人都吓破了胆。

    拱卫司的人已经去胡府看过了,这时战战兢兢的说:

    “陛下息怒,胡大人确是急火攻心,卧床不起了……”

    朱元璋怒目而视,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