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十点,琴阙从老宅开车去京城第一医院。

    身材削瘦的林雅如往常一般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医院统一的白床单,床头一侧的仪器滴滴作响。

    她的面容平和,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而规律,通过鼻子里插着的呼吸管与外界进行着最基础的交流,每一次细微的起伏都是存在的证明。

    琴阙坐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看着林雅,“妈,我来看你了。”

    “我在沈家发现了你的血迹,你肯定遇到了什么事对不对?”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害你的凶手,让他得到报应的…”

    可能是血缘的关系,琴阙在林雅身边特别放松,两只手握着林雅搭在床上的手,絮絮叨叨的把放在心里的话在病房里说出来一大半。

    ……

    滴滴――

    仪器发出急促的两声。

    手心仿佛有羽毛划过,轻微的痒痒的感觉让琴阙一愣,迅速低头木着眼睛――

    林雅右手的食指特别特别小幅度的前后动了动。

    虽然植物人能做出挠痒的动作,但这却是林雅病房记录里从未出现过的动作。

    “妈……”琴阙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凭什么你先说?要说也是我先说,我才是琴丫头最亲近的老头!”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就凭我才是琴丫头最喜欢的老头,就该是我先说!”

    “别挡路,让琴丫头评评理。”

    杨老和季老吵吵闹闹的推开病房门,琴阙还红着眼睛,两个挤在门口的老头一时噤声。

    杨老一把推开季老,心疼的询问琴阙:“怎么还哭了?是不是沈星弦那个小子欺负你了?你告诉我他怎么欺负你了,我非得让他好看!”

    “没有,妈妈有反应了,我这是高兴的。”

    琴阙抹了抹眼角,弯着唇角笑着说道。

    “好好好,有反应是好兆头。”杨老因着琴阙的一句话,紧绷的精神松下来,上前查看病房里的仪器。

    林雅生产过后成了植物人,但又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后脑勺有一道锐物敲击的伤疤,差点要了她的命,眼下有了对外反应,杨老心里也激动。

    被推开的季老踉跄两步站稳身子,看着杨老的背影咬牙。

    还是第一时间关心琴阙:“琴丫头不哭不哭,林雅有反应是好事,躺在床上这么久了,睡也睡够了,指不定那天就醒了。”

    两个老头的关心浮于言表,琴阙心底划过一丝暖流:“嗯,我知道了,就是高兴。”

    杨老检查过一遍,心里有数:“身体状况一切正常,比起刚转来的时候好上不少。”

    又骂琴家:“一群衣冠禽兽,对一个病人不上心还要用林雅来威胁你,迟早遭报应。”

    “因果报应,他们迟早会付出代价的。”琴阙激动的情绪趋于平缓,陈诉的说道。

    季老点点头:“希望会出现的。”

    话题有些沉重,琴阙不想继续,转移注意力的问道:“难得的休息天,天气还好你们怎么不去钓鱼?”

    这两人没啥爱好,就是对钓鱼尤其钟情。

    只要手里有一根鱼竿,顶着大太阳坐一天都乐此不疲。

    昨天还在群里约着钓鱼,然而刚才两人在门外就吵吵闹闹的出现在医院。

    琴阙提起到医院的原因,两个老头情绪又回来了。

    “琴丫头你来评评理,是跟我研究医学好还是去拍那个电视剧好?”季老率先开口,拉着琴阙评理。

    杨老不甘示弱,叉腰和季老呛声:“这还用说,当然是研究疑难杂症比较好!”

    又因为这个吵起来,琴阙挑眉,还没不出声,眼看着两人激动起来。

    “明明是我先说的,琴丫头陪我去参加研讨会,你那个什么选拔赛往后推推!”杨老头声音洪亮,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季老不甘示弱,双手背在身后,腰杆挺的笔直,不赞成的摇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老杨头你这就老土了,就算你先说琴丫头肯定还是会选我,毕竟我的服装道具合作商选拔本来就比你的有意思。”

    “哼,光是你说就行了吗?季成思啊季成思太自信可不行。”杨老头不屑:“最后还不是要看琴丫头选哪个。”

    此话一出,杨老和季老两眼把目光齐刷刷对准琴阙。

    琴阙终于能插上话,顶着两人的眼神,慢悠悠的,吊足了两老头的期待。

    “快说!”杨老催促。

    “好吧。”琴阙无奈摊手,说出自己的答案,“我去研讨会。”

    “听听,听听,我就知道琴丫头肯定会选我。”

    杨老仰起下巴,眼睛睨看季,得意的不得了。

    “琴丫头,我伤心了。”季老冲杨老哼哼两声,又叹了一口气沮丧的说道,连下巴上的一小戳白胡子都好似蔫蔫的。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琴阙:“季老头那边我也会去。”

    “研讨会安排开一天半,季老头那边在第二天下午才出最终结果,我踩着点到就是。”

    季成思挑选服装的合作商有自己的标准,就算是琴阙的天上宫也要正儿八经的参与挑选,合适才是最好的。

    况且冲着季成思导演这个名头去,京城能叫的上名字从事服装的同行必定会争的头破血流。

    人多,到最后挑出合作方时间早不到哪里去。

    季老一改郁闷的神情,同样冲着杨老仰头得意:“听到了吧,琴丫头还是站在我这边,你还是不要太得意。”

    “你放屁!”杨老不服。

    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人又吵起来了。

    琴阙好笑的等着两个老小孩自己吵完和好,带两人吃了顿午饭,再把人送回家。

    下午两点驱车开去梨花巷。

    在梨花巷里开车不方便,琴阙通常选择走路。

    然而这回还没走到别墅,一股刺鼻的油漆味代替花香窜进琴阙的鼻子里。

    琴阙面无表情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景象――

    白色的雕花大门,门面上几道刺眼而杂乱的油漆写满了恶毒的话——去死、贱人、狗东西…

    连花圃里的花也没能幸免,全没了,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鲜红的油漆泼满了花圃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