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从车上下来时沈沐言自然得牵起江怡的手。
难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回家的时候，他左脚拌右脚差点摔了个大跟头。
江怡有些忍俊不禁。
“你小心点儿，至于吗？”
沈沐言转身看向江怡的眼睛，声音低沉。
“至于。”
“小怡，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你不知道，在国外的时候我无数次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会离开，为什么不马上回来陪你。还好，上天待我不薄，你又重新回到我身边了。”
那双眼睛牢牢锁定在江怡身上，里面深沉浓烈的情意似乎快要溢出来。
小怡，我发誓自己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除非我死。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自己对你是年少时的惦记，其实不是，当年知道你跟陆宴时订婚，我快要嫉妒疯了。
小怡，我爱你，从当年就是。
沈沐言的鼻尖冻的通红。
之前他把围巾包在了江怡身上，自己吹着冷风回来了。
看着面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
江怡心里某一块突然软的一塌糊涂。
她知道。
沈沐言在国外的那些年恐怕也不好过。
他们两家是世交，双方父母的关系很好。
但五年前江怡父母坠落山崖，沈沐言家里突然出国。
后来沈阿姨得了抑郁症，到现在还在国外修养。
沈沐言却在国内待了这么久，只为陪在江怡身边。
从前她只觉得这是沈沐言自己的选择，跟她无关。
现在却突然有些愧疚。
联想到前几天沈沐言总是接到国外的电话。
是沈父催着他回家的。
那时候沈沐言只推说是自己要画画，可能没时间。
其实就是为了陪伴江怡。
低头喝了口汤，江怡沉吟后说道。
“这个年，去国外过吧。”
沈沐言着急得说道：“不着急的，我先陪你……”
“咱们一起。”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愿意陪我去？”
“男女朋友的话，那当然。”
江怡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感情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沈沐言为了她待在国内这么久，又帮了这么大忙。
只是陪他回沈家过个年而已，江怡觉得这没什么过分的。
更何况，她也很久没见过沈家父母了。
“好，那我抓紧跟福叔说一下，今年我跟你一起回家过年。”
“正好让爸妈看看你，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惦记你，知道你肯过去，他们一定非常高兴。”
“还有我的画，我得马上包好，今晚就包好……”
沈沐言兴奋得语无伦次。
虽然江怡觉得他对自己去外国过年的态度有点太大张旗鼓。
但想到两家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
而且自己现在已经决定跟沈沐言在一起，第一次见家长的话，有些激动应该也情有可原。
总之她笑眯眯得看着沈沐言给那位老管家打电话说了这个消息，然后就急吼吼得开始收拾行李。
江怡离开的这几天，沈沐言已经把画全部完成了。
只等晚上包好封存，明天让美术馆的人过来取，两人就能离开。
江怡本来只是在旁边看着沈沐言包画，但看到追忆的最后一幅时，她有些愣住了。
上面是一片茂密不见天日的密林。
夜空漆黑，远处还有连绵的群山。
在昏暗的构图下，白日里美不胜收的景色被画得像是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画面的正前方还有一处断崖，只虚虚的用围栏封住。
后面有一辆小汽车在路上奔驰，让人觉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摔落山崖。
万幸，画面一侧有警察模样的人守护在封条旁，车上的人应该能相安无事。
不愧是青年大赛的冠军，沈沐言画得太好了。
好到连汽车高速行驶时冒着虚影的轮胎，以及路上呼啸的风声都能看见。
明明只是副画，但江怡还是觉得这幅场景诡异的阴森，也诡异的眼熟。
她好像不知何时在哪里见过。
但爸妈死后她分明并没有单独去过哪一处密林。
江怡有些迟疑，情不自禁得想上前仔细看看。
但下一刻，沈沐言就把画作封上。
他有些急切得把江怡推到厅里一起看行李。
“快看我带的这些东西够不够，里面还有给我爸妈带的礼物。”
“不过估计你回家，他们早就乐疯了，也没心思看这些。”
看着沈沐言急切的脸，江怡笑着应和了过去。
当天晚上她就做了噩梦。
这是时隔这么久，她第一次梦到当年爸妈出事的场景。
疾驰的汽车里，妈妈给江怡打了视频电话，笑着向她介绍道。
“你看这里是武功山，穿过这一片密林，后面就是度假村了。”
“等你回家，我们一家三口再过来一次，里面特别漂亮。”
话音未落，就听见“砰”得一声。
视野扭曲。
一声撞击声传来。
伴随着妈妈的惊叫声，车子被撞下断崖。
一夜之间，江怡失去了父母。
等她连夜赶回家里时，看到的只有爸妈面目全非的尸体。
车子在山崖坠毁，手机也不知所踪。
前一天下了雨，路面上的监控视频都送去维修，没有任何证据拍到他们失事的经过。
警察检查之后很快就下了定论，说就是一场意外。
当时的江怡觉得自己就像被整个世界抛弃。
世界那么大，只有自己被所有人舍弃，一个人留在当年那场事故里。
“妈——！”
江怡满头大汗醒来
可能是今天晚上看到了那幅画。
她居然会梦到这些。
擦了擦额头的汗，江怡拿过来一家三口的合照痴痴得望着。
良久，她长舒了一口气。
“爸妈，你们会替我高兴吗？”
“我觉得，这次我应该找到相伴一生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