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芷并不同情元氏,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但这一刻身为女子,她为她感到悲哀。

    大夫很快来了,直至天亮才离开。

    阮轻芷来到里屋,但见元氏躺在浸满血的大床上,神情萎靡,但见到她,立时怒瞪过来。

    “阮轻芷!是你!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阮轻芷嘴角轻扯了一下,用帕子捂住口鼻,走到元氏跟前:“你说我害死你的孩子,可落胎的药是我强灌你的吗?”

    “要不是你……”

    “哦,对了,大夫说了,你这次血崩对身体损害极大,以后不能再孕育了。”

    元氏脸一下青白,用力摇着头,不肯相信这话。

    “其实要是药量没有那么大或是他们肯早点给你请大夫,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糕。当然,大夫是我让人请的,救了你一条命,但你不用谢我。”

    “不,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

    元氏一直念叨着这句话,几近疯魔。

    阮轻芷从里屋退出来,将章嬷嬷叫到跟前:“容她养一日,明日再送她回娘家吧。哎,你也劝着老夫人,别太生气,她千错万错,总还是陆家的儿媳。”

    章嬷嬷脸黑了黑,“是。”

    白日还好,元氏一直睡着,等到晚上,得知自己明一早就要被送回娘家,还是背着这样一个罪名,她就嗷嗷大哭起来,那哭声都传到二房了。

    阮轻芷也不嫌,还开着窗户,只当听戏了。

    她正在查府上的内账,陆家没什么产业,陆长盛那点俸禄还不够他打点的,因此每月都要从她阮家的账上取钱补府上内账的亏空。好在她削减了一些支出,账上的亏空也就少了。

    不过这里面却有一项是新增的,便是租画舫的费用。费用是日付的,这一个月来竟有十多天。

    “霞月,你去书房看看,看二爷在不在。“阮轻芷想了一下吩咐霞月。

    霞月去了,很快回来,说二爷不在。

    阮轻芷心思转了转,然后让霞月给她拿来披风,她要出门。

    夜已过子时,潋滟湖上仍有几艘画舫上歌舞升平。阮轻芷站在渡口,静静等着,眼眸平静而幽深。

    湖上的画舫陆续回来了,喝得尽兴的人搂着舞姬下船,嘴里还哼着淫词艳曲。

    “郡主,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大夫人的孩子没了,那孩子还是二爷的,二爷怎么还会有心情出来玩,您估摸猜错了吧。”霞月冷的缩了缩身子。

    阮轻芷看着远处归来的一艘两层画舫,上面灯火璀璨,于烟波浩渺的湖水上犹如九重天上的仙阁,透过夜色还能看到翩翩起舞的仙女。

    “一晚上一百两。”

    这样的租金,看来能租到城中最好的画舫。

    等那画舫靠岸,船上的侍婢打着灯笼下来,退到路两侧照亮,接着是歌姬舞姬,她们搀扶着喝多的人下来。

    阮轻芷一眼就看到了陆长盛,她再往画舫里面瞧了一眼,眼眸深了深,然后大步冲上前。

    她一下冲到了陆长盛跟前,先重重往他胸口打了两下。

    “好你个陆长盛,你竟然背着我在外面寻欢作乐!枉我在家里一直等着你,为你担惊受怕,你说你对得起我吗?”

    说着,阮轻芷已带了哭腔。

    而陆长盛明显喝多了,看着阮轻芷,半天才清醒一点、

    “轻芷……我……嗝……我没有……”

    “以前你从不会这样,自从去了那京西大营便学坏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把你带坏的!”说着她就要往画舫里面冲。

    “轻芷,别,别闹。”

    陆长盛忙拦她,可她喝得手软脚软,哪能拦住她。

    阮轻芷三两步就冲到了船上,而这时候,一人出来,挡住了她的路。

    “郡主,嗝,是我。”

    出来的就是李贺,阮轻芷眼神缩了一下,继而冷笑:“哟,原来是李将军啊,您这上司可真行,专把下属往歪路上带!”

    李贺比阮轻芷高一个头,却被阮轻芷指着鼻子训斥。

    李贺脸有些挂不住,正要发火,这时船突然晃了一下,而阮轻芷因站不稳撞到了他怀里。那温软让他身体猛地一颤,同时鼻息间也闻到了一股细腻甜美的香气,盈满心头。

    但只是一刹那,接着阮轻芷将他推开,还羞红了脸,气得直跺脚。

    “总之,往后不许你再带我家二爷来这种地方了!”

    见阮轻芷那粉面桃腮,娇憨羞恼的模样,李贺魂儿都轻飘飘起来。

    “是,我,我听郡主的。”

    阮轻芷哼了哼,转身下了画舫,拉着陆长盛往外走。

    “若不是知道二爷不能行,今晚我可饶不了你!”

    陆长盛小声嘘了一声,“这种话别在外面说。”

    “哼,为什么不能说,要不是你不能行,我也不会被霍峥那奸贼……盯上。”

    “说了不要再提此事。”

    “我今日又去寻神医了,给你开了几副药,你再试试。”

    “还是别……”

    “陆长盛,我看你是根本不想碰我,你不爱我!”

    阮轻芷故意说的大声,想来那李贺是听到了。

    在他们离开后,一穿着宝蓝色锦袍,腰束金带的男人走了出来。见李贺还翘首望着,一脸贪婪之色。

    “她是安北郡主!”

    “郡主又如何,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她身后还有安北军!”

    “安北军军心早就散了。”

    宝蓝锦袍男人沉了口气,“她和霍峥不清不楚的,未免惹上这条疯狗,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翌日,阮轻芷一直在研究韩延留下的关于李贺的那卷案宗。

    只要牵扯到安北的叛军,皇上是绝不会手软的,所以她不能直接告发李贺。李贺背后也有人,若一击不成,那她就会被反噬。

    当天夜里,阮轻芷又来到渡口,等那艘画舫靠岸,李贺醉醺醺的从里面出来,她立时冲上前。

    “我家二爷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那李贺看着面前美得勾人心魄的阮轻芷,不断的咽口水。

    “陆二今晚没来。”他道。

    “我不信,他是不是还在里面,我去找他!”

    阮轻芷说着往里冲,李贺一把抓住了她。

    他看着阮轻芷,渴望让他的眼睛慢慢变红,“郡主,我带你去找陆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