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连知道母亲做的那些事都是坐实的。

    可眼见一向要强的母亲如今这副惨痛模样,心里仍然心酸。

    她为他们做了那么多,用的坏了方式,爱他们的心是真的。

    “事情是事情,你何须这般疾言厉色?好好说,事情难道会变了不成?”

    “她是养大我们的母亲!既然父债子偿,那母亲的过错自然也是由我们做子女的来偿还。”

    “二哥说想怎么办,我来承担。”青连带着怨气责备。

    青云心中难过,弟弟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但嘴上不肯放松,“你替?……”

    老夫人示意青连扶她起来,她正襟危坐,“薛青云,你跪下。”

    青云一愣。

    “现在我不是罪妇,还是你母亲,你不认我这个母亲了?”老夫人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平静询问。

    青云顺从了地跪下。

    “青云,我对你们兄弟姐妹六人一样教导,你们人人都不一样的性子。”

    “只是断然没想到,你会拿着一个妓女的命来责备养大你的母亲。”

    “那妓女花言巧语说服你大伯父,秽乱北院,逼得你大伯母自请独住北院一隅,我看不过才出手。”

    “大伯母不得已离开薛家,不管她是逃了还是别的什么,一切都是那个娼妓的错!没有她,一切都不会发生。”

    !!!

    难为老夫人这么一会儿就想出一套说辞。

    和结果一一相对,过程和性质完全变了样。

    她不是见财起义,不是夺权谋划,是为了薛家的太平。

    “你想召开全族大会?那就召开。”老夫人似笑非笑,古井似的眼睛带着笃定瞧向青云。

    “看看上下老少是相信我,还是信你这个走在母亲铺就的坦途上,反口就咬母亲的狼崽子!”

    “也看看咱们薛氏一脉会不会为着个娼妇而动我这个掌家几十年的老主母。”

    青云面色灰败,素夏跪在旁边内心翻起惊涛骇浪。

    “为了拿你母亲的短,不惜以整个薛家为赌注,追查那冠子的来历,现在追到咱们家惹不起的大人物,罪在我,还是在你?”

    “你也不想想,薛家保我是必然的,不管多少人暗中记恨,咱们都是薛家人。”

    花婵娟在大宅里混了几十年,太懂得自己牢牢占据道德和年龄的优势。

    儿告母,本就是大不孝,哪怕她真的亲手宰了谁,做儿子的也当顶罪而不是揭发。

    更重要的是青云揭发的事情,动了薛家整体的利益。

    一个娼妓的命,没就没了,和铲了长在花丛里的野草一样。

    这点,素夏忽略了。

    她面色灰败,心知自己这次注定惨败。

    杏子在外听着,本以为稳赢的局面这样快就以素夏失败告终,知道此时认输,以后再无起来的可能,便挑帘进入。

    “请母亲安,二哥二嫂子好。”她松快地说,扰乱屋内沉重的气氛。

    “请各位恕罪,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她上前一步,跪在素夏边上,“母亲说的对,为了一个出身卑贱的女人而闹得母子反目的确是二哥做错了。”

    一时大家都看向杏子,她沉吟片刻,目光与青连相遇,满含不忍。

    那目光看得青连大恸,心里生出种恐惧。

    杏子咬牙道,“可是母亲违反男女人伦大防,不但陷害素夏的姑姑将人锁在暗室之中数十年,还用男人假扮女子看守姑姑,令其身受不白之冤,又怎么说?”

    “素夏父亲现在时任按察使,一旦知道必然不会甘休,婆母对人家的娘家人总该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