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太爱良景了,她每看着这小人儿都觉得神奇。

    那是她辛苦生下的孩子,她愿意为他豁出命的人。

    肚子大着的时候,为脱身,当时想着把孩子留在府里并没别的感觉。

    当孩子抱到她胸前时,强烈的爱意像从天而降,一下占据了她的胸膛。

    她从没这么确定地爱过一个人,就像出现神迹。

    素夏确定掌控薛家后宅,杏子迫不及待找她,问可不可以把良景带走。

    她想在自己家中亲自教养良景。

    素夏有一瞬间的犹豫,之后问她,“那是你的亲骨肉,我怎能有二话?你问错了人呀。”

    杏子想了想,确实,她心中太急切,只想着走下过场,和当家人说一声,把孩子带走就可以。

    忘了这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也是青连的。

    这一点她很有信心,青连知道她爱自己的孩子。

    ……

    这几日,薛母恹恹的,并非假装,杏子请脉只觉得老夫人身体无恙,但精神很差。

    那一日听说素夏将薛家产业几乎拱手捧到全族人面前,就这么刮分了自己几十年积攒的心血。

    不管素夏后来怎么解释——这么做和当初老夫人的做法一样为薛家好。

    她都只是躺倒,面向里,一个字也不说。

    再后来,便免了晨昏定省,她连看也不想看素夏一眼。

    精神一垮,身子跟着也慢慢不行了。

    在杏子的坚持下,她本还试着站一站,后来索性也不练习,只是整日躺着。

    青连每日都来亲自给母亲把脉,陪母亲说话。

    薛母只愿意见自己的小儿子,她问他,“那日你在吗?”

    青连握着母亲的手,“娘是想问儿子是不是提前知道哥哥和嫂子的打算?”

    “儿子的确不知。”

    这件事等青连知道时,已成定局。

    他内心很复杂,一方面觉得这么做没什么不妥,特别是大伯父那边,早该与他们南府分开。

    几次大伯父要抬平妻,自己母亲都压着不许。

    他的妾室出身都不高。

    青连深深感觉到自己性子中卑劣的一面。

    一方面这些都是内宅的事,也算是别人的私事,他不愿伸手。

    私心却觉得伯父太懦弱,明明可以直接报到宗族里,不必母亲同意。

    外面的产业也同样,他不知道自己府里有多少财产。

    公中他能支取的银子份例,每年都使不完,钱再多已经没了意义。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纨绔子弟不一样,现在看来,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幸而对朝政还算有兴趣,得个差事,不然整日游山玩水不务正业。

    只是他不喜欢斗鸡走狗喝花酒玩姑娘这一套。

    难道出去浪荡还分了三六九等?

    母亲身体衰弱后,他思考了许多,老祖宗说认清自己最难。

    唯一能让母亲高兴的就只是山儿了。

    他的儿子一出现在房中,老母亲脸上便有了光彩,伸出手要抱自己的孙儿。

    那表情是青连小时候惯常看到的。

    母亲在他心中,比他想的还要重,看着母亲一日不如一日,他心如刀绞。

    这日晚上,杏子与他同桌用饭,两人无话。

    素夏召开全族会议提前没告诉他,但青连知道杏子肯定提前知道。

    他忍着一直没问,过了这么多日子,两人吃饭时,他突然开口,“你知道对吧。你们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杏子不愿撒谎,她懒得说谎哄人,“嗯。”

    “为何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