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长子贺肆竣与贺肆扬迎面走来。
贺肆扬开口,话就极难听。
贺肆竣兀自拿着酒杯喝酒,只瞥了贺肆扬一眼。
这一眼略等于无。
当众骂庶子,天大的羞辱。
贺凌云走过去,镜下的眼一片一片平静,叫道:“大哥,二哥。”
贺肆扬的目光往林盈身上一点,嫌弃到了极点,“我说,你眼睛有问题吧,林无忧那么漂亮不要,找这个?”
“半点台面上不得,净玩些鸡鸣狗盗的事儿,晦气!”
林盈:“……”
她自己以为玩得聪明,却不想轻易就被贺肆扬看出来。
贺肆扬说完抬腿就走,留着林盈一个人要哭不哭,身体都抖了起来。
她是林家的千金,自打回归后哪里被人这么说过?
“凌云哥哥……”
林盈可怜巴巴地晃着贺凌云的手臂。
“我什么也没做,不知道贺二少为什么要这么说。”
贺凌云沉默地看着贺肆扬离开的方向,拳头无声拧紧。
林盈终于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知道他生气了,连忙抹着眼泪道:“凌云哥哥,没事的,我受点委屈没关系的。”
“就是对不起,让你丢人了。”
贺凌云慢慢回头,看向面前的林盈,脑海里闪出的却是林无忧的脸。
贺肆扬不是第一次羞辱她。
当初贺家人知道他的存在,贺肆扬就曾跑来找过他麻烦。
那时林无忧在他身边,劈头盖脸就将贺肆扬一顿臭骂,还连揭了贺肆扬好多糗事,以至于贺肆扬之后每次看到她都躲着走。
先前以为林盈身世凄惨跟自己很像,所以才会忍不住多方保护她,怜爱她,甚至不惜为了她去指责林无忧。
此刻,贺凌云方才意识到:林盈跟他一点都不像!
这人女人软弱,遇事只知道哭,时时刻刻都需要外人保护!
林无忧才与他像。
隐忍,倔强,知道为自己谋出路,也知道保护自己。
好一会儿他才机械地道:“不怪你。”
嘴上说着不怪,却连一眼都没有看她,抬步走远。
林盈望着他的背影,气得又是一阵暗自跺脚。
……
“无忧,你是姐姐,怎么能这么不顾妹妹脸面!”
“当众摔倒也就算了,还弄得贺凌云去拉你。”
“你明明知道今天是盈盈和他订婚的日子,你们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今天多少人拿着放大镜看你们!”
“大家虽然嘴上不说,私底下知道怎么编排,你妹妹还怎么做人啊!”
宴会还没结束,秦韵就把林无忧叫到楼上,劈头盖脸一顿批评。
林盈眼睛红通通地坐在一边,缩着身子,咬着嘴唇,就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无忧听着秦韵的教训,唇角就勾起了冷笑。
当众摔倒,弄得贺凌云拉她?
这整件事到了秦韵嘴里,就成了她有意设计。
秦韵有意掐头去尾,全然不提林盈逼她跳舞,汪甜甜伸腿绊她!
这么明显的冤枉,秦韵也好意思!
“听说今天贺肆扬也来寻麻烦了?”
“无忧,你不是把他治服帖了吗?怎么又来针对盈盈?”
所以,连贺肆扬的出现也怀疑到她头上?
“无忧啊,虽然你现在和梁家订了婚,但也仅限订了婚。”
“日后的变数很难说得清。”
“就算真嫁去了梁家,也得有林家做靠山,梁家的日子才过得稳。”
“这个世界很现实,没有谁单打独斗就能成功。”
林无忧总算听明白了。
秦韵这是要借今晚的事敲打她。
林家怎么可能做她的靠山,只会无穷无尽地榨取她的剩余价值。
林无忧心里敞亮,却也不想争一时的气,索性顺着秦韵道:“您说得对,我听到了。”
林无忧这么听话,秦韵微微一愣。
原本还想再训几句,突然就没有了立场。
不过她和林慕君最担心的就是林无忧恃着和梁家的这层关系不把林家放在眼里。
只要她还是个听话的就成。
于是勾勾头,“快回去休息吧。”
林无忧走后,林盈不高兴地蹭到秦韵面前,“妈,你怎么就这么放姐姐走了呀。”
“今晚汪甜甜受了那么大屈辱,我得给她个说法呀。”
林盈才不关心什么汪甜甜,可她在林家人面前向来乖巧听话,不好露了真实性情。
自己委屈了一晚上,就等着秦韵给出口气。
结果林无忧几句话秦韵就松口放人?
林盈又气又恼,只能借着汪甜甜发作。
秦韵怜爱地摸着她的脸,“盈盈啊,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
“今晚你姐才跟梁家订婚,我要是立刻指责她,让她去给汪甜甜道歉,梁家人一定会有意见的。”
“不如先让她清楚谁才是她的依靠,以后自然会好好对你的朋友。”
林盈方才恍然:“还是妈妈厉害。”
“那是当然。”秦韵眉底扬着自信,“放心吧,日后不仅爸爸妈妈和两个哥哥是你的靠山,梁家也是你的靠山!”
“你呀,只需和凌云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其他的都不用操心!”
“谢谢妈!”林盈一头扑进秦韵怀里,眼里真真切切流露出满意。
原本还担心林无忧和梁逸溱订了婚会踩到自己头上去,如今什么都不怕了!
梁逸溱身份地位高又如何?林无忧就一个孤儿,一辈子只能仰仗林家在梁家人面前得脸。
掐着她的命门呢,敢不听话?
至于自己今晚受到的羞辱,日后有的是法子找她加倍讨回来!
林无忧走出来时,林慕臣站在楼梯口。
离得不远不近,眸色悠悠。
着实不想见到林家人,林无忧看到他只觉得疲惫不堪。
实在避不开,只能走过去,“大哥。”
简单的称呼,再没有更多。
抬腿,又要离开。
“怎么?现在除了叫我,都没有话可说了吗?”林慕臣忍着脾气问。
脑海里闪出的是曾经她在他面前叽叽喳喳无话不说的画面。
林慕臣这人是沉稳而极具忍耐性的,遇事向来不急不慌,外界描述他:有如蛰伏的野兽,总有足够耐心等到猎物放松警惕,一扑断喉,哪怕这种等待经年之久。
可此时,他恼得慌!
向来沉不住气的林无忧已经两次对他的暗示视而不见!
“大哥希望我说什么?”林无忧清清冷冷地问。
林慕臣死死盯着林无忧的眼睛,想从她眼里看到怨对和委屈。
可看到的只有平静。
她像个好好学生般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无辜。
林慕臣的心只会愈发堵得慌:“无忧,我只是要你服个软而已。”
“只要你服了软,我就能像以前那样对你。”
只是……而已吗?
不公平的事儿到了林家人嘴里,总是这么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