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着唇默了片刻,指了指其中的一块羊脂玉,“这个和我的平安扣的玉种好像是一样的。”

    元师傅闻言也看了那块玉一眼,而后笑了起来,“没错没错,的确是同一个品种的。”

    说着,将那块羊脂玉拿起来,左右看了看,复又看向傅则奕,“那就这块了?”

    傅则奕笑着点了点头,“好。”

    而后,元师傅便拿着玉块走进了工作间,还不忘回头叮嘱声:“你俩自便啊,让小方吃饭的时候也别叫我了!”

    说完,就关上了工作间的门。

    遇辞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傅则奕,“元师傅——他这是要节食吗?”

    傅则奕笑了起来,“他老人家已经是精玉坊公认的工作狂了,一忙起来,废寝忘食是常有的事。”

    遇辞有些不安,“啊?那我们是不是不该麻烦他的——”

    傅则奕摇了摇头,“按礼俗,长房的婚书的确是要出自他之手的,几年前坊里就已经不给他接私定了。”

    于是遇辞这才点了点头,应了声:“哦。”

    傅则奕笑了一下,看了眼元师傅的工作台,开口道:“我今日也是有要紧行程的。”

    遇辞顿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笑,“挂牌。”

    ……

    上次方璟送去裕园的竹牌傅则奕还没刻,便借用了一下元师傅的工作台。

    从红檀木的小盒中将竹牌取出来,他拿起桌案笔架上的毛笔,一旁砚台上还留有元师傅先前画图纸时余下的墨。

    他提笔蘸墨,黑檀木的笔杆握于指节之间,笔尖的锋颖染上墨汁,而后轻轻落于竹牌之上。

    这是遇辞第一次见傅则奕的书法。

    以前大多都是见他写钢笔硬体,也很好看,但却和他用毛笔写出来的完全是两种风格。

    “遇辞”二字,笔画略微繁杂,他一笔一画写得很清晰认真。

    但遇辞却没看出他写的是什么书体,形似瘦金,却又比瘦金略饱满,行笔似行书,却又像楷体。

    她怔了怔,“以前以为你不会书法的。”

    在这之前,她的确一直这么认为的。

    实在难以想到,十几年的异国旅居,他是怎么做到继续练习书道的。

    她自小练控笔就练了好久,真的把字写成型成韵,也花了好些年岁,吃了好些苦。

    最后一笔落成,傅则奕搁下笔,弯唇看过来,“怎么说也是年长你八岁的,我三岁就习书法了。”

    后来出国后,闲暇孤寂的时光,他几乎都是练字度过,所以也不算是荒废了。

    遇辞默默竖起大拇指,“如果不是家里拿着戒尺在身后看着,我应该不会坚持下来的。”

    那时候小孩子心性,只想玩耍,可偏偏家里又是“琴棋书画”样样要学,学了一肚子的怨气。

    傅则奕眉眼含笑,低声道:“我不会琴,所以还是你更厉害些。”

    遇辞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可以交学费,我亲自教你。”

    玩笑话,但傅则奕还是笑着倾身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好。”

    *

    竹牌上的墨迹干涸后,只需按着字迹将名字刻出来即可。

    刻完后,又蘸新墨将字迹描了一遍才拿出去挂。

    挂满竹牌的小亭,在风中相互碰撞,声声作响,傅则奕立于之下,视线在最后一枚竹牌上停驻片刻。

    须臾,才缓缓抬手,将手中那枚遇辞的竹牌挂了上去。

    色泽崭新的竹牌串在金线下,在风中卷了一下,与上一枚轻轻触碰了一瞬。

    遇辞看了眼上一枚竹牌。

    是他母亲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