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宁小声说，“我一般不给人点赞。”
江淮哼了一声，“上次一百三十八个赞能打八折，我就差一个，我都直接私聊你，让你帮我点赞了，你都没点，我的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提起那次。
商时宁赶紧解释说，“那次是真的没看到，在上课，下课后我看到你发的消息，赶紧去你朋友圈就看到你已经删除了，实在不好意思。”
江淮忽然闷笑了一声。
他开玩笑的而已。
这姑娘真不禁逗。
上去二楼。
江淮带着商时宁穿梭在小包厢中间。
江淮又问道，“你和陆荆州什么关系？”
商时宁斩钉截铁的说，“朋友！”
江淮忽然顿住脚步。
一直低着头走的商时宁一时没有防备，重重的撞在了江淮的胳膊上。
江淮好奇的打量着商时宁，“除了商明珠，在京市，我可没见陆荆州有什么女性朋友。”
商时宁想了想，开口说道，“新朋友。”
江淮差点笑出声，“新朋友？有意思，蛮有意思。”
江淮站在其中一间包厢门口推开门，“人给你们带来了。”
商时宁对江淮道了谢。
才走进去。
就看见宋无言面前已经好几个空酒壶，“宋教授。”
宋无言抬起头，目光已经有些迷离，“是你啊，来找我做什么？”
商时宁走过去坐下来，“宋教授，班长他们很担心你。”
宋无言呵呵一笑，“担心我什么？担心我死了？还不如死的是我……”
商时宁心酸。
眼眶微红。
她轻声说道，“宋教授，你说过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宋无言苦笑，“是啊，我对你们说过，没有过不去的坎，可安慰别人的话，终究安慰不了自己，户外考察是我向学校申请的，也是我亲自带你们下去的，如果我没申请，如果我多犹豫一会儿……”
商时宁小声说道，“可这不是你的错，当初负责人信誓旦旦的说一定没有问题，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全面的防护措施，而且，泥石流是天灾，谁都预料不到，宋教授，你放过自己。”
宋无言摇头。
他抬起一只手，烦躁的揉着自己的头皮，“才二十来岁，那么年轻，还是家里的独生女，就因为我没了，就因为我没了！”
宋教授手指颤抖去拿酒壶。
可拿了一个又一个。
酒壶都是空的。
商时宁赶紧从陆荆州面前拎起小酒壶，主动给宋无言倒了一杯酒。
宋无言端起小酒盅，一饮而尽。
仿佛此时此刻只有酒精才能稍微麻醉一下他不停忏悔的心脏。
陆荆州坐在那里。
余光扫过商时宁的脸，最终落在宋无言的脸上。
商时宁声音温柔，带着俘获人心的魅力，“我们在宿舍的时候，珊珊就住在我上铺，我们有时候聊天，她说她最喜欢的老师就是您，她甚至还记得开学第一课，您说的选择这个行业需要坚守的，需要坚持的东西。
宋教授，张珊珊敬佩你的人品，敬佩你的学识，将您作为榜样，你只要培养出更多的这个行业的人才，你只有让更多学生喜欢并且真心愿意为这个行业坚持下去，才能告慰张珊珊的在天之灵。
我想，张珊珊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自己作为榜样，作为偶像的老师，出了一件事情，自己走不出去，只能躲在一个小角落里买醉，于事无补，她会难过，会伤心，会心疼，会不会，失望呢？”
宋无言猛然抬起头。
商时宁微微的笑着，“我想，她不会，因为舍不得对你失望，可是您真的想要我们失望吗？其实我们也舍不得对您失望，我们只是不想让您对自己失望。”
宋教授眼眶猩红。
他双手紧紧的握着小杯盏。
忽然啪的一声。
小酒盅在手里碎裂掉。
碎片刺进了宋教授的手心，一滴滴的鲜血流在桌子上。
商时宁吓了一跳。
陆荆州起身说，“我去拿药。”
包厢里只剩下两人。
宋无言低着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她才二十岁啊！二十岁！”
商时宁声音轻缓，“是啊，张珊珊才二十岁，叔叔阿姨也不过五十岁，我们要一起帮张珊珊完成她还没有完成的梦想，我们要一起帮她担负起照顾叔叔阿姨的责任，您不振作起来，我们就是一团散沙，我们没有方向的。”
她顿了顿，洞察人心的说道，“您觉得，刚刚发生这样的事，您能面不改色的去教学，是冷血，是对不起张珊珊，但是，老师，您这样买醉难道就是忏悔吗？我觉得不是，我觉得是逃避。”
宋无言：“……”
商时宁又给宋无言倒了一杯酒，“每个人都有需要逃避的事情，但是我们要给逃避设上界限，比如今天，您可以一醉方休，但是明天醒来，要勇敢面对。”
商时宁很清楚。
自己说的这些，都是司空见惯，安慰人的惯用话语。
但是很多时候。
别人往牛角尖里死钻的时候，这样简单而又世俗，甚至是随处可见的一段话，能对人产生深远的影响。
车轱辘话，一遍又一遍的说。
说的人可能都烦了。
但是只要能为听的人建立一道薄弱的精神屏障，就是有意义的。
听到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了。
陆荆州才拿着纱布药水进去。
将东西递给了商时宁。
商时宁拉过宋无言的手，先用碘伏在伤口上涂了一层，杀菌。
又撒上药粉。
将手心包扎起来。
趁着宋教授愣神的时候，商时宁给冯默发了，说是自己已经找到了宋教授，让他们不用担心。
深夜。
宋教授喝到烂醉。
商时宁陪着陆荆州，先把宋教授送到家里。
从宋教授家出来。
陆荆州目光在商时宁身上打量一下，“伤好了？”
商时宁心虚的点点头，“我们班里同学都很担心宋教授。”
陆荆州：“上车，送你回去。”
——
路上
商时宁好奇的问道，“陆先生，既然你认识我们宋教授，当时又为什么让我一个新手去帮你修复花瓶？”
陆荆州从后视镜里看了坐在副驾驶上的商时宁一眼，“真想知道？”
商时宁用力点头。
陆荆州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因为我需要一个技术生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