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又把灯举着站在那堵墙前看了看,墙缝前几天马大明才用泥浆糊过,看不出什么特别。
想了想,苏桐搬来两块土砖垫着,站高了些又找了找,果然找到一处较大的墙缝。
因为西屋燃着火盆,有隐隐的光亮,虽然油灯被她提出来了,仍然能看清这处墙缝正对着的就是那个浴桶,且这个高度能看见浴桶里的光景。
苏桐的心沉了沉,如果里面有灯光,看得会更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苏桐又去看了看那处墙缝,明显是有人把新糊的泥浆抠掉了。
且抠得很巧妙,要不是晚上对着屋里的光线找,很难发现。
再去观察那串脚印的长度和深度,比量了一下大约四十或四十一码的样子,如果按正常体型估算应该是个一米七三、四的男人。
当然这个估算只能是估算,脚的大小和身高的比例并不是绝对的。
那天经过王桂兰一闹,她打家具以及修房子的事大部分村里人都知道,也都知道她是一个人住这个院子,平日里也碰到过不着调的莽汉对她胡言乱语几句,占占口头上的便宜。
所以,是谁抠的这墙缝以及大晚上来偷窥,还真不好排查。
苏桐随意吃了点早饭,就背着小背篓和小锄头出了门,往坝上走。
翠芬婶住在坝上,苏桐却没打算去翠芬婶家,快到晒谷场时脚下一拐,往谷场后的树林子走去。
从树林子里能穿到翠芬婶家那一排房屋的后面,柱子家离翠芬婶家只隔了两户。
苏桐稍稍辨认了一下就找到了柱子家的那片菜园子。
柱子的父母平日都上工,菜园子一直是柱子奶奶在照看,这临近过年菜都死了,柱子奶奶气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
苏桐不想惊动人引起误会,轻手轻脚地靠近栅栏看了看。
这年头种菜都有限制,每户就划那么一小块地,柱子家本就不大的菜园子里一片凌乱,歪七八扭地躺了一地白菜萝卜,能明显看到菜根都烂了。
估计是柱子家发现菜烂在地里便都拔了出来,只是这明显有问题的菜哪怕上半截还是好的人也不敢吃。
也不敢给畜生吃,怕吃出好歹来更是要花钱看病,只能扔在地里,看了的确可惜。
这会儿天色尚早,腊月里村里人都起得晚,苏桐隔着栅栏也看不出什么蹊跷,见柱子家也没啥动静,便拨开栅栏上的小门进了菜园子。
她捏了一把菜地里的土,还没放到鼻子下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儿,刺鼻但是很熟悉。
生石灰水?!
是有人把生石灰水浇在了菜地里,烧坏了根,菜自然就烂了。
不对,似乎又不止是生石灰的味儿,苏桐嗅近闻了闻,竟然还有火碱的味道。
生石灰和火碱,无论是哪一样兑水浇到地里,这菜都活不了,更何况是浇了两样,这人是让柱子奶奶的菜非死不可啊!
她起初听说这件事时就寻思过,这年头农药还是奢侈品,又贵又要批条子,一般人根本弄不到,弄到了也是不舍得拿来害人的。
生石灰和火碱虽然都很廉价,但还真不常用更不常见,现在绝大多数人都是盖的土坯房,用不上生石灰。
同样的,食用碱常用,但腐蚀性强的火碱还真不太好买。
知道这两样东西能烧坏菜根同时又能把这两样东西弄到的人,应该不难找。
苏桐弄清了原委,也不久留,轻手轻脚地退出了菜园子,边退还边折了个树枝拨乱了自己的脚印。
从坝上的树林子出来,苏桐没急着回去,绕到马大明的屋子后,朝后院扔了几块小石子,等到石头的脸在后窗闪了一下,她才转身朝进山的方向走。
然后在路边的树桩上坐了一会儿,便看见石头也背着个背篓兴冲冲地跑来了。
石头早就让苏桐教他逮山鸡,后来他亲眼见苏桐救了胖墩和翠芬婶,还能采草药挣钱,崇拜得不得了,又想跟着苏桐学中医。
学中医哪是这么简单的事,苏桐答应先教他认认草药,多学点东西总没错。
今天刚好要上山,后山的陷阱有阵子没去看了,刚好带上石头一起去转转,顺便可以教教他。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上走,前山已有村民长期踩踏出来的路,走起来相对轻松,苏桐便问石头道:
“石头,咱村里买生石灰和火碱方便吗?”
石头抓了抓头,问:“生石灰和火碱?没听说过啊!是干什么用的啊?是学校食堂大师傅说的发馒头的碱面儿吗?可我们村里都是用老面发面的。”
苏桐想了想,换了个问题:“那我们村有谁在采石场做工的?或者亲戚在采石场做工的?”
现在这年代,在采石场应该是最容易弄到生石灰的。
石头眼睛一亮,道:“这个我知道,小顺的二姑父就在采石场做工!做好几年了!”
小顺?
就是邢东阳借住的那家?
苏桐回忆了一下,只对小顺的爷爷奶奶有印象,还没等想起小顺的二姑父长啥样,就听石头又说道:
“不过小顺的二姑父一出去就是大半年,也不知道今年过年会不会回来?”
“你是说小顺的二姑父大半年才回一次家么?”
“是啊!听说他去的采石场在江北县的大山里,离这里挺远,回来一趟耽搁做工还要另花路费啥的,不划算!”
“哦!那没事了!”
长期不在家,不符合做这些事的条件,这个人肯定是住在村里的,要不怎么熟知谁议论了谁,还能恰到好处地让人倒霉。
石头见没帮上苏桐的忙,有些沮丧,道:“桐丫姐,等我回去问问我爸,他知道的比我知道多,他也可以出去找人帮你打听。”
“不用,我就随便问问,这事儿就别再问别人了。”
苏桐还不想打草惊蛇,她的视线被一株植物吸引,顺势喊了石头。
“石头过来!你仔细认认这种叶子,这也是一味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