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悠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面前那正以慢动作缓慢朝她逼近的剑气。
竟然比她想象中的慢。
她抬起天罚剑，一个格挡！
竟然生生的，将这剑意劈成两半！
这一击，夏羽悠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魔气凝聚而成的强悍剑气，看上去固不可破，她手里这把剑居然还能斩断。
全场一片寂静。
那些灵体境强者们已经布置了防护用的结界，还把随身防护法器开启。
这才能勉强格挡这一剑带来的威力。
而夏羽悠，竟然只是随意一个动作，就能轻松格挡。
神女的实力，远远超出他们的理解。
季昭南神魂颤栗。
他瞪着夏羽悠，只觉得身体深处的那魔神魂魄竟然向他传达了畏惧胆怯的想法。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退缩，想要逃跑！
跑？
这可是魔神！
应该无所畏惧的一往无前！
他竟然想要逃跑？
季昭南一咬舌尖，强行遏制住逃跑的渴望。
再来！
不要退缩！
嘉嘉还等着他这一战战胜后救命！
又一剑！
接着一剑！
剑气飞舞，快到无法用肉眼来看清动作！
季昭南的身体化作了一道暗黑色流光，一剑又一剑在夏羽悠身边形成了剑气结界。
这一套剑术，曾经击败过无数修仙界豪杰。
以快著称，其中还暗藏魔气。
就算被攻击者，能够抵挡剑意，却也挡不住那其中魔气。
等等！
不对劲！
季昭南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身体还在飞速攻击着，可是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夏羽悠站在原地，手中的剑还在格挡，那些魔气沿着她手中的剑，企图钻进她的身体。
但是居然失败了！
那些魔气在靠近夏羽悠身体时，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根本无法前进。
这是什么东西？
季昭南凝眸看去，在夏羽悠身体上，覆盖了一层灵气薄膜。
这是什么武技？
只是一个失神，他只觉得头皮瞬间发麻，夏羽悠的剑，已经到了他心脏。
好快！
季昭南迅速调动全身魔力，保护心脏。
他甚至没来得及保护其他关键部位，几招过后，分开时，他的胸口已经血如涌注。
他一只手按在自己那还跳动着的心脏上，震惊看向夏羽悠。
夏羽悠正悠然挽了个剑花，收了剑。
她神清气闲，连根头发丝都没乱，似乎刚才这场激战，她只是旁观者。
季昭南攥着剑柄的手在微微颤抖，所有情绪收敛，看向夏羽悠的眼中只有凝重。
他知道，夏羽悠一直很强，可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真正带来的压迫感。
他们相处的那么多年中，他看着夏羽悠一次次突破。
他自认为对夏羽悠很了解，可是这套剑法，他从未见过。
季昭南一只手按在胸口的伤口上，勉强挤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我以为你对我很信任，可是，这套剑法，却是我从未见过的，你还对我们有所保留。”
夏羽悠冷冷道：“幸好有所保留，不然，我早被你们师兄弟几个坑死了。”
季昭南伸出沾满血迹的手，仔细端详着，声音幽幽，“可是我不能死啊。”
他轻声说，“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
“哥，我好冷。”
季嘉嘉气若游丝低声呼唤着，季昭南那漆黑的瞳孔逐渐恢复了正常。
仿佛一只猛兽，被唤回了神志。
季昭南狼狈踉跄一步，回头看去。
却见，季嘉嘉已经脸色铁青，眼底还有暗色淤青，已经奄奄一息。
她的生命到了尽头。
季昭南疯了似的将一旁昏迷不醒的唐重明摇醒。
他强行将唐重明带到季嘉嘉身边。
“快！救她！”
唐重明还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茫环视四周，看到浑身冒着黑气的季昭南，被吓了一跳。
“师兄，你……”
季昭南煞气逼人，声音低沉，竟有些歇斯底里。
“快救她！”
唐重明连忙给季嘉嘉诊脉。
季嘉嘉已经陷入昏迷，脸色透着不正常的铁青。
已经回天乏术。
唐重明轻轻摇了摇头，“师兄，节哀。”
季昭南脸上血色顿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似是受到猛烈一击，导致他神魂破散，季昭南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唐重明轻声说，“其实，她能坚持两个月，已经是个奇迹。”
季昭南声音嘶哑，“如果我不带她离开那个山洞，她是不是不会死？”
唐重明沉默了。
季昭南艰难扯起了嘴角，“是的，她应该恨我。”
最后一丝气息彻底消失，季嘉嘉那冰冷的尸体在瞬息间被冻结。
季昭南身上魔气不稳，有一瞬间，他体内的魔气全部被吸入体内，又在瞬息间爆发。
周围强者们已经撤退，生怕沾染魔气，毕生修为尽毁。
这对夏羽悠没什么影响。
夏羽悠手持天罚剑，随时准备给季昭南致命一击。
季昭南漆黑的瞳孔极不稳定，他一只手捂着胸口，站在那里似乎在与另一个人争斗。
猛烈的自责感，如同黑洞一般，将他的灵魂吞噬。
若不是他执意要将妹妹带走，妹妹根本不会死！
若不是他，对夏羽悠不信任，误会她要害死妹妹，根本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妹妹就这样死了，他再也听不到她黏着自己喊哥哥。
心如同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刻骨铭心的哀痛将他淹没。
他根本不敢去看地上的尸体，不愿承认这样的事实。
又一次，他的瞳孔被黑色覆盖。
这次，他将目光投到夏羽悠身上。
“只要换上你的仙骨，她就不会死。”
夏羽悠大为震撼，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是我？”
她招谁惹谁了啊？
夏羽悠冷笑，“你怎么不给她换上你自己的？你的仙骨虽然垃圾，但似乎，用你的仙骨，比用我的方便，毕竟，想要我的，你还得跟我打一场。”
季昭南愣在了原地。
他一动不动半晌，忽然伸出手来，对准自己的肋骨狠狠按了下去。
咔嚓！
一声脆响。
一阵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季昭南竟然生生将自己的一根肋骨抽了出来。
他满手是血的递给唐重明，宛若疯魔一般，“给，快点治好她，救活她。”
唐重明抓着他的胳膊，大吼一声，“师兄，她已经死了，就算有仙骨也没用的。”
死了？
无法死里逃生？
他又看向夏羽悠，“师尊，你身上应该有灵药吧，你有灵级药材，能不能救救她？求求了……”
他狼狈直接跪下，冲着夏羽悠疯狂磕头，“求求您了。”
额头上的血迹蜿蜒迤逦而下，他那俊朗的脸上满是痛苦挣扎。
夏羽悠心头沉闷，提着剑缓步上前。
“想要我救吗？”
季昭南脑袋种种砸在地面上，“救救我妹妹吧。”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我错了，你要怎么惩罚我，我都甘之如饴。”
升腾的魔气，在她眉心处留下一道暗金色印记，这便是魔神附体的象征。
夏羽悠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小时候，每次做错了事都会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我总是忍不住心软。”
季昭南眸子里的黑色完全消失，诚恳真挚的态度，让人免不了心生怜悯。
但是。
下一秒！
他那漆黑的瞳孔中，一道剑光掠过。
人头落地。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听见夏羽悠的轻嗤声，“虚伪得令人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