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芷这个名字从心中跳出来了以后,傅明彦开口对着眼前人说,“能不能把帽子还有你的纱布口罩都摘了。”
王翠花毫不犹豫地摘下宽大的雷锋帽,露出了额头到头顶缝合的痕迹。
摘下了纱布口罩,眼前女人的面颊包括鼻尖和唇都伤了,甚至轮廓也看不出是圆脸还是瓜子脸。
如果说有帽子和口罩,这双颇有特色的眉还可以靠近照片里的人。
现在全貌露出来了,和那个相片里的女人相差甚远。
她是孙宜贞老太太的女儿吗?是冯文芷吗?
傅明彦的脑海之中又出现了那张照片。照片和眼前人并立,除了眉毛毫无相似之处。
还是有可能的,但是也有可能是敌特化妆,又没有DNA验证……
傅明彦觉得没有DNA验证真是大大的麻烦,他已经是第三次想要利用这个技术了,偏偏国内现在就是没有。
还是得去国外把这个技术给弄到国内,早早普及DNA检测,让国内的公安刑侦注意保存生物学证据,也更有利破案。
想到了生物学证据,傅明彦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指纹就是目前最通用的生物学证据。
冯文芷就算是容貌变了,但是指纹肯定是没有变的。
国人很早就发现了指纹、掌纹的独特性,自古就有签字画押的说法,而新兵入伍肯定也有地方要签字按指印,里面就保留了冯文芷的指纹。
冯文芷是地道的北京人,在北京参军,就算是被认定为失踪后牺牲,档案肯定也会存档的。
去了武装部就好了,完全可以让武装部去查清楚。
对了,是不是敌特也可以让武装部判断。
想到了这里,傅明彦轻松起来,武装部应该有人值班,涉及到军人的事情,还是还早早带着人过去找值班室登记情况吧。
·
王翠花见着傅明彦若有所思频频看向自己的模样,手心里是濡湿的汗水。
越是这样,越有可能真的要找到她的来历了。
王翠花血液涌动加快,头上的伤口还是有一阵阵的抽疼,用手指掐着手心,王翠花让自己别那么紧张。
缓缓的深呼吸是有用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消去,王翠花脑海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她奔跑着从一个家属院出来,“妈快一点!”
王翠花的精神大振,那个家属院和眼前这个家属院有点像,她得多溜达几次,看看能不能触发回忆。
幸好她在上午喊住了傅明彦,恳求他留下地址,要不然可就错过了关键信息。
王翠花吸取上午的经验教训,在傅明彦思考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像是个鹌鹑一样。
傅明彦回过神就见着王翠花缩头缩脑的模样。
傅明彦笑了起来,他写小说需要代入人物的心理,他可以想象王翠花因为失去记忆,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的紧张心情。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一边走一边说,怎么称呼你?”
王翠花:“我叫王翠花,同志,你怎么称呼。”
“我叫做傅明彦。”
王翠花走路都同手同脚了起来,下一刻才舒展了身体,下意识地齐步走了。
傅明彦心想,还真是挺明显的军人姿态,得问问看一个失忆的人是怎么获得身份的。
“王翠花这个名字,是怎么个来历?同志,你仔细同我说说吧。”
“傅同志,王翠花这个名字,是别人告诉我的,我就一直这样用着。”
王翠花把自己的来历说得清楚,她重点说的是自己在那个村子刚苏醒的情形,本来后面带着小全潜入大山是一带而过,却没想到傅明彦仔细问了这样一段。
王翠花其实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傅明彦,但是有求于人,只能够把那段经历说得清清楚楚。
那是重重的大山,她背着小全在行路,没有找到水源的情况下,早晨收集露水来饮用。
找到枯死的树木,取了里面腐朽又干燥的绒絮来生火。
找到了水源以后,赤手空拳抓大鱼,利用鱼皮和鱼腮、鱼肠来设置陷阱。
尤其是中间遇到了野猪,还带着孩子的王翠花硬是用一柄刀和野猪对峙,斩杀野猪不说,还难得带着小孩儿饱食几顿。
王翠花又说到了自己被暂时安置在城里,观察了很久,在得到了叶家人的作保下,最终才得以进入北京。
傅明彦心中一动,如果地方公安排除了敌特的嫌疑,那王翠花是军人的比例就增大了许多。
就算不是冯文芷,女兵的数量本来就少,可以一一查阅档案资料,找到王翠花的真实身份。
“能不能问问看,你对我的身份是有什么头绪了吗?”
“有头绪,我就是带你来申请核实你的身份。”傅明彦已经看到了武装部门口站岗的士兵了。
手中握着钢枪,还没有到换岗的时间,穿着军装的士兵目光锐利又警戒地看着周边环境。
“你是想先吃点东西垫一垫,还是直接跟着我进去。”傅明彦指了指武装部。
进去?
王翠花发现看到了武装部单位的字样,“我家人在武装部?”
不少单位和家属院合并在一起,所以王翠花才有这样的疑问。
王翠花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而站岗的士兵唰的一下看向她,王翠花头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个行礼的姿势。
在王翠花行了礼以后,站岗的士兵右手擦过裤缝,回了一个板正的军礼。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王翠花头脑都晕眩起来,脑海之中甚至出现了嘹亮的军号声。
有男人穿着军装,大声喊道:“全体都有,齐步跑……”
她似乎也背着行军背包在跑步。
王翠花瞠目结舌,看向了身边的傅明彦:“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普通的农民,我、我难道是个军人!”
女兵在全国范围里都征召得很少,王翠花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是一个女兵。
王翠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普通的、力气大一点的农妇,她一手的老茧也证明了她是农妇。
傅明彦笑了笑说道:“普通的农妇可没有本事能够带着四岁的孩子荒野求生。”
“普通的农妇也不会有你手中的老茧,你看我的手。”
傅明彦伸出手,让王翠花也伸出手。
“我是真正在地里耕耘的农民,你看我的老茧位置。”
傅明彦的四指指根同样有老茧,但是不如王翠花的厚实,最重要的是,傅明彦还有一个地方有老茧,那就是小指头下方的软肉那里有老茧。
常年累月拿着钉耙、锄头、镰刀,这里有明显的摩擦老茧。
“同志,你还下意识地回了军礼,应该就是军人了,所以咱们来武装部应该是会有收获的。”
王翠花甚至想下跪给傅明彦表示感谢的,但是一想到她是军人,她的膝盖就不能软。
王翠花的身板挺直了起来,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给傅明彦行了一个军礼。
傅明彦从头到尾都不是部队的人,他不会这种军礼,也不想行一个不标准地礼,对着王翠花说道,“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