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是没那么大本事,但他背后之人可不一定。”

    先前杜夫人在家中偶然听到过一些线索,只不过当时她与杜若虚的感情还未破裂,以为他会念在子女亲情的份上多为这个家着想些。

    可后来,后来……

    杜夫人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天在山上对峙时杜若虚的模样。

    “你可知我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数十年!整整数十年!如今眼看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你却让我放下一切与你奔波逃命,我怎能甘心?!”

    “此番行动并非我本意,若不是你背着我们掺和到那假币一案中,我们又何至于落到这一边?眼下你不知错也就罢了还反过来指责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日山上晚风猎猎,吹散了杜夫人的发髻,也吹散了她与杜若虚数十年的夫妻情分。

    “自古成大事者必有所得失,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

    杜若虚垂下头,脸上挂着杜夫人看不懂的复杂神情。

    “琳儿,你不要怪我。”

    琳儿是杜夫人出嫁前的闺名,自从父母去世后已经很多年未曾有人叫过了,如今猛地听杜若虚提起杜夫人难免怔愣。

    可下一秒,杜若虚便举起手中佩剑斩断了马车的引绳。

    “如今大难当头,你我做了数十年夫妻我不忍你与我一同受苦,不如就此分开一别两宽,日后我与你们再无瓜葛,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都是我应得的。”

    杜夫人看出杜若虚想走,下意识想追上去。

    但身边杜临月仍处于昏迷,她必须在旁边守着不能走远。

    “那月儿呢?月儿是你亲女儿,她也是无辜的,你就这么离开让她日后该怎么办?还有临风,他可是为了我们才甘心留下的,你就不怕他们对你寒心吗?!”

    听到杜夫人提起他们的一双儿女,杜若虚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但也仅仅只有一瞬。

    “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就让他们只当没我这个父亲吧!”

    “杜若虚你个混账!”

    说完,杜若虚不再留恋,转头翻身上马直接离开了此处,风中只剩下杜夫人一个人的哭喊声。

    “娘?娘?您在想什么?”

    回过神,杜临月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杜夫人清了清喉咙,摇头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些往事而已,总之我方才与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你爹他已经放弃我们了,如果在外面再碰到他你就只当不认识,千万不要跟他有任何交集,小心再被你爹利用,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娘,你放心吧。”

    与此同时,醉仙楼外。

    姜思进带着一名白发老人迈入店内,刚上二楼就被七皇子身边的侍从请进了包间。

    “思进兄,好久不见啊,听人说你有事找我,不知是何事?”

    “好久不见,七皇子。”

    姜思进一边低头一边打量四周,包厢内除了七皇子的人之外还有从几个他不认识的纨绔子弟,一看就是来喝酒作乐的。

    他事先明明已与七皇子打过招呼,说有要事相商,对方却还将见面地点选在这里,未免也太过草率。

    又或者说,是压根没觉得他会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这次七皇子想错了。

    姜思进只是让身旁那白发老人往前走了一步,七皇子便变了脸色,当即将屋子里所有无关人员全都请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三个。

    “杜叔?居然真的是你。”

    听到七皇子的声音,白发老人激动得浑身一颤,当场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七皇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七皇子同样激动,杜若虚确实是他的人,只不过二人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未见过面只通过书信联系,如今猛然看到对方白发苍苍的样子难免疑惑。

    “杜叔你这是?”

    “哦您说这个啊……”杜若虚摸了摸自己头顶的白发,坦然道,“这都是这位公子帮我弄的,若非如此我只怕还见不到您。”

    “原来如此,想不到思进兄还有这等本领。”

    七皇子闻言转头望向姜思进,眼中流露出些许欣赏之意。

    “小小易容术而已,上不得什么台面,能帮到七皇子就好。”

    姜思进微微一笑,借此机会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与七皇子细细说了一遍,中间有些对他不利的细节全被姜思进刻意跳了过去,就连他与杜若虚的相遇都成了偶然。

    杜若虚知道姜思进这么说有他自己的缘由,倒也没拆穿什么。

    “思进兄真是有心了,想不到这短短数日发生的事情竟如此惊心动魄,也是难为杜叔你了,只是这件事到底牵扯良多,不知思进兄今日特地找过来是打算……”

    七皇子话语中满是探究之意,姜思进有理由相信接下来他若有一点说错七皇子便能找出无数个理由要他性命。

    哪怕他刚刚替对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不过还好姜思进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问,想都不想便张口回答道。

    “说出来不怕七皇子笑话,在我心中,您对我有恩,迄今为止我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为了报答您给我的恩情以图个心安罢了。”

    “有恩?这倒是有意思,那不如你来说说这恩情到底从何而来。”

    七皇子自己心知肚明,他对姜思进算不上特殊,左右不过一个酒肉朋友,哪里能称得上有恩情?

    “七皇子身居高位,未因我官职低微轻视于我是恩情,在我提起幼年入宫一事时未曾冷待于我亦是恩情,与我而言,七皇子便是伯乐,知遇之恩大过于天,我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尽些绵薄之力。”

    姜思进说得十分诚恳,听到最后连七皇子自己都有些疑惑了。

    他待姜思进果真有这般好吗?先前也没觉得啊?怎么这么一说又感觉确实是这么回事?难道是他之前没察觉出来?

    “想不到思进兄竟是这般想的,我之前竟没觉出来。”

    “也罢,来日方长这些事我们可以留到日后再说,眼下我与杜叔好不容易重逢还有许多话要说,不如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如何?”

    “自然,七皇子请便。”

    话虽如此,待姜思进离开,七皇子却并未急着与杜若虚叙旧,而是起身来到窗边观望了一会儿,确认姜思进走远才落座。

    “杜叔,此人可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