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许三多在家吗？”
史今敲开了门阻止了许百顺的做戏。
许一乐长舒一口气，终于来了。
“领导啊，在的在的。”
许百顺咣当扔下手中的木棍。
一脸热情的走上前迎接。
落在地上的声音让史今眼皮直跳。
这打下去，脊梁骨都得被砸断。
他深深看了一眼一瘸一拐的许一乐。
内心对于这家人的彪悍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这……来啦？”
然后忽然冲着屋里惊咋：“加红的，要大红，让解放军同志尝尝咱这就叫个地道！”
史今吓一大跳，刚想说话。
身后的村长及时的解围，“人家解放军同志不吃喝的，这是规定。”
村长说完冷眼看着许痞子。
他家为了成才家访，特意从百里外的县城买来了上好的酒席。
人家解放军领导都守规矩。
更何况这个许痞子家的那点东西呢。
许百顺愣了愣，板着脸怒吼一声，“二和，关炉子灭火！大家先一块儿饿着，饿死了再说！”
史今大惊，连忙解释，“老伯，我不能吃喝，您可以啊。”
许百顺理所当然，“您看啊，这不是我要请您吃喝，这个时候是饭点了，我们大家都是要做饭的。”
“您说说，我们吃饭，把您晾着，这是中国人的传统待之道吗？”
史今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只能点头，“那就稍微坐会。”
许百顺大喜，扭头喊道，“开火，加大红！”
“知道了。”许二和叼着烟喊了一嗓子。
村长脸皮不好看了。
这不就被比下去了。
众人就坐。
村民自顾自的蹲坐在院子里，趴在墙头上。
纷纷伸长了脖子看去。
“请问许三多是？”史今环顾一圈都没有发现那个身影。
许百顺擤鼻涕，甩在地上咳嗽一声，“龟儿子一会就来了，先跟我谈也是一样的，我也是当过兵的。”
村长冷笑一丝，“咦，对对对，民兵也是兵。”
“咋滴？你瞧不上民兵？”
许百顺大怒，直接站起身，左右环顾，从墙角旮旯摸出一根扫帚。
他开始张牙舞爪，手里拿的不再是扫帚而是一把突击枪。
“预备！用枪！防左，刺！防右，刺！”
许百顺大喜，心想终于有识货的了。
“老前辈的功底真是一点没扔。”
史今有些局促，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片面的夸赞。
许百顺乐了，他找上了史今：“防左，刺！防右，刺！”
“突刺刺突刺刺！”
当兵的不好跟老百姓动手动脚。
许百顺也没心没肺。
于是史今的臂膀被结结实实的戳了几下。
可当他看见村长那夹杂梛愉的笑容的时候。
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过于玩兴大了。
“不好意思啊领导，我这……”
许百顺脸色骤然涨红了。
史今急忙摆手，“别别别，我就是个当兵的，不是什么领导，老前辈，我们说正事吧，许三多同志在什么地方？”
说完，史今特意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不多了。
按照指导员洪兴国吩咐的六点半还有一个小时了。
只要看见许三多，当面拒绝了。
这家访也就完成了。
“对啊百顺啊，你家三崽子呢？不会躲着不敢见人了吧？”
村长助攻喊道。
围墙上的村民也纷纷发出笑声。
“那崽子，平日见到人都低着头，说句话都崩不出个闷屁来，领导啊我看你还是别费劲了。”
“我日你妈，二狗头，你过来！”
许百顺大怒，抄起砖头就扔了过去。
二狗头幸好从墙头掉下去。
不然这一砖头肯定得爆头。
“先吃饭先吃饭！”
许百顺想起许三多之前跟他说的。
虽然心里有些不相信。
但这也没有办法。
五十多的他还有多少时间呢？
几个儿子都没有出息。
龟儿子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只能拖延时间。
他就这最后一个儿子了。
家里很穷了。
能送一个当兵，就少一张嘴。
等年后让大儿子去打工，跟二儿子捣鼓一些生意。
起码在村里不是破落户了。
“吃饭！”
许二和端着饭菜走上来。
被打瘸的许一乐连忙支起板凳桌子。
看着那飘红的辣椒盖面。
史今咽了口水。
他是吃不得辣的。
“领导，走走走，上座吃饭了。”
许百顺可不管这个，一把抓起史今走向饭桌。
村长刚想站起身，就被许百顺一脚踹到了肚子上。
“滚你娘的蛋，没你的饭。”
“百顺啊，你……”
众人就坐。
史今看着手中的大碗，上面还画着一只大大的红色公鸡。
“老前辈，有句话还得先跟您说。
这么说您千万别介意，我团正在加速机械化进程，冲击速度每小时几十公里，空地协同，要掌握的可不只是开枪……对兵员的素质和反应能力要求很高。”
“老前辈您明白吗？”
史今一口气说了很多。
许百顺自顾自的低着头扒拉着饭菜。
村长看出了窘迫笑眯眯站起身，“明白明白，回头我给他讲解，领导啊您刚刚说时间快到了，要不您先回去？”
他是决不能容忍，许痞子的那个窝囊儿子跟他成才一样被人称赞的。
史今觉得有些烦躁。
直接站起身，声音略微拔高，“老前辈，我们连就打算在近年实现全高中连，许三多同志可惜是初中毕业……”
“他不符合当兵要求啊老前辈！！”
此言一出。
围观的村民纷纷露出了笑容。
“我就说嘛，许三多那样的人怎么能当兵。”
“就是就是，那种人能当兵，我家也能啊。”
听着周围挖苦的话。
许百顺站起身，将手中的饭碗砸在地上。
顿时周围鸦雀无声。
村长撇了撇嘴，“发狠呢。”
许百顺弯着腰抓起那瓶没有商标的白酒。
放在嘴角用力一咬，吐出瓶盖。
哐当哐当倒了慢慢一碗。
“我先干了！”
许百顺抬手齐平，在史今骇然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知道我为何要跟你喝酒吗？”
许百顺脸上发红沉声问道。
“为了你儿子当兵呗。”村长笑眯眯补充道。
“肯定不是，那自然是老前辈的情谊嘛。”
史今连忙接过话茬。
“就是！怎么不是？就是为了我儿子当兵！”
许百顺打了一个饱嗝。
“他没出息，不会种地不会发财，胆小，连杀猪也不敢看，可他听话！听话就好使唤对不对？”
“你带他个三两年，他就出息了。
你就把这龟儿子给成全了——这话实在不？”
“实在。”史今点头。
“那您就收了他行不行？他可以玩命！你看看我，你看看……”
许百顺急了，指着破旧的院子。
“我老了，就这个龟儿子不放心，我没本事给他弄个家业，只能送他去当兵。”
“我没本事啊……”
许百顺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史今一时间手足无措。
其他村民也纷纷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村长满足的从怀中掏出一根金丝猴抽了起来。
许一乐埋头蹲在玉米跺上事不关己。
许二和耷拉着外套扒拉着饭。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尴尬。
只有许百顺的哭声响彻四方。
轰！
轰轰！
“什么声音？”村长惊疑不定的看向四周。
“轰轰轰！”
咆哮的声音越发的沉闷。
呜嗡！
史今猛然站起身看向身后。
一道尖锐的声音咆哮炸开。
众人纷纷仰头。
一辆摩托车从院子外斜坡一飞冲天。
在半空划了一个圆弧。
继而重重的落在院子中。
封于修跳下车，不顾滑行的摩托车。
右手摸出一把真理，对着十五米外的墙壁击发。
墙壁上挂着的一串辣椒散落掉在地上。
史今缓缓瞪大了眼睛。
村长震撼的忘记口中的香烟掉在地上。
许百顺犹如石化一样看着这个陌生的儿子。
许一乐，许二和两人齐刷刷僵硬望着院子中这个略微拉风的弟弟。
围观的村民呼吸都似乎被震撼的停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