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诋毁·挑唆
眼下虽是阳春三月里，外头的阳光并不甚热烈，晒在人的身上还是暖暖的，却搁不住长久的跪下去，并一直晒着。
到底还是国公府的姑娘，虽是庶女，然这李琇彩毕竟还是在孙氏的名下养着的，倒也算是皮肤娇嫩细腻，却晒了这许久。
到如今，李琇彩裸露在外头的皮肤红彤彤的，整个人也是摇摇欲坠的，似是下一刻便要晕倒了似的。
正路过一名穿着穿着正三品官府的官员，恰恰便是这个时候，李琇彩瞅准实际，故作晕倒。
这官员既然看到了，又是国公府的姑娘，自然要上前来扶一把，便顺便问说：“四姑娘这是犯了什么事了，要被在这儿罚跪。”
因李太后垂帘听政，少不了许多官员有事情要往这儿来，自然便也都看到了李琇彩跪在这儿的事。
李琇彩听着面上便泛起泪花，煞是可怜道：“大人也该晓得姑祖母从来宠爱大姐姐，我今日落到被姑祖母罚的这个地步，盖也是因为不晓得哪里惹的大姐姐不痛快，不过是想给她盛了一碗汤，原是好意的，大姐姐却将汤都给泼到了我的头上，最后姑祖母看大姐姐不高兴，就将我给罚到如今。”
话里话外却丝毫不提李琇莹对豆浆过敏的事情。
听者自然要感叹一声道：“大姑娘也太过分了些，太后竟也随着她的性子，倒真是难为四姑娘了。”
李琇彩又装腔作势一番道：“她毕竟是长姐，我这个做庶妹的，也不能怪她，只能受着了。”
倒是很委曲求全的样子。
那官员喟叹一声，最后说：“也罢，等我一会儿到了太后的跟前，多少为你求些情。”
李琇彩于是极是感动说：“那就多谢大人了。”
瞧一瞧，这李家的四姑娘是多么的宅心仁厚，长姐迫害却也以德报怨，又知道感恩。
若传出的话，少不了诸如此类的言语。
却换到了被她编排的那位李琇莹的身上，就成了个冷心冷情，又爱使小性子，不友爱姐妹的骄纵之辈了。
要知道这世道女人的名声有多重要，可这瞧着普普通通的李琇彩，说话间就已是将长姐给诋毁成这样。
倒是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恨。辛九娘看了这么一场戏，不过却也只是感叹一番罢了，毕竟她是局外人，只路过的时候同李琇莹打了一声招呼罢了。
辛九娘被慈云宫的人给带到了皇后处，虽说前后两世，可辛九娘并不曾见过太后，因为在前世里栗华清得势后，皇后早已去世好多年了，仅仅知道皇后也出自李家，是靖国公的三妹妹罢了。
等当真见到了皇后，方才知晓，皇后已经卧病在床很久了，她是魏祯帝只是皇子的时候，便嫁给魏祯帝的，等魏祯帝成为皇帝后，皇后已是年老色衰，又无子嗣，不过是依仗着太后的面子，才能在宫中有一席之地，却到底不比陈贵妃宫里热闹。
大概是许久不曾见过新鲜的人了，纵然皇后并不大认得辛九娘，却也很是热络的让她坐到前头来，就好似家中的长辈一样温和慈祥。
等到后来，皇后方才知晓辛九娘是端王世子妃，便同她说了许多温怀瑾曾经在宫中的趣事，倒也极是欢快。
却过了没多久，皇后的身子便不行了，辛九娘这才告退。
又被带到了陈贵妃那里。
辛九娘和陈贵妃先前在鄞都的时候，便是有旧怨的，如今她再来求见陈贵妃，自是少不了被为难。
彼时陈贵妃道是正同长公主说话，让辛九娘在外头先候着，于是辛九娘便同刚刚的李琇彩这般，在外头侯了三个时辰。
到最后竟是陈秋水赶来这儿的时候看到了她，很是惊讶的流转眸光，最后亲切的同她上前打招呼说：“竟是世子妃，我回来不曾有多久，头一次来义母这里，便碰到了世子妃，真可谓是缘分了。”
辛九娘道：“我也是头一次进宫，却恰巧的碰到了陈姑娘。”
于是才跟着陈秋水到了贵妃的宝络殿里，在那里又一次见到了陈贵妃。
贵妃跟前坐着的长公主是先帝的胞妹，魏祯帝的姑母，当初陈贵妃一介地方官的女儿，却能得见天颜，凭的便是长公主的举荐，故而陈贵妃同长公主由来便好。
辛九娘屈膝同陈贵妃、长公主一一见礼。
陈贵妃同长公主一面道：“姑母大约不晓得，七年前我曾在鄞都的时候，当年皇帝让我为世子选妇，原是没看上她的，不过这小姑娘却精明，硬生生的将崔女官并安侯爷哄的团团转，却也实在让人不得不服。”
生来尊贵，后来又因进献美人得意延续尊荣，华容长公主对着底下的人从来都是轻蔑的，眼下听罢便道：“我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倒多的是自以为聪慧，实则不过是会耍些小把戏的人，怪崔女官不过一介奴婢，难免见识浅薄，被个小姑娘给糊弄，那安侯爷又是何等小辈，太后让他们掺和选端王世子妃的事，本来就是无稽之谈。”
辛九娘在底下听着这些大人物对自己明晃晃的不喜，面上始终带笑，好似无论她们说什么，她都能接受一般。
她越是这样，陈贵妃就越是讨厌，毕竟于陈贵妃想看到的，是她惊慌失措。
没能看到辛九娘面上别样的表情，陈贵妃难免失望，这个时候陈秋水却说了，“哪里有长公主说的那般，世子妃是极好的人，回京都的路上我遇到了些变故，若非世子妃搭救，怕是不能平安的回到义母身边了。”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将人想的太善。”长公主十分不允说，“说不成你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事，就是有人故意造成的呢？”
这指桑骂槐的，可不是说辛九娘故意让人害了陈秋水，又故意装好人。辛九娘便有些不能忍了道：“陈姑娘是先于我们走的，那时候我们府上出了些变故，哪里顾得上旁的，更不知道陈姑娘竟是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还是后来偶然碰上，这却不能胡说，毕竟我的名誉是其次，端王府的名誉却也不是能任由人去编排的。”
她说的极是认真。
长公主编排辛九娘，辛九娘便拿整个端王府来说事。
最后长公主都有些气笑了道：“真真是个牙尖嘴利的，我不过说了你一句，你便有千万句等着我。”后气盛而归。
陈秋水瞧着气氛僵硬，又同辛九娘道：“想是长公主对你有误解，却不碍事，等以后寻个功夫到她跟前解释开来也就是了。”
“难为陈姑娘为我这般着想了。”辛九娘面上道谢。陈贵妃冷哼了一声，虽看不惯辛九娘，然也没再针锋相对来了，却问起刚刚在李太后那儿的事了道：“你在来本宫这儿之前，想来也先后见过太后、皇后了，却不晓得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辛九娘道：“不过是寻常问好，因太后先前不曾见过我，便格外的多问了些，顺带着见到了之前不曾见过的李家大姑娘，方才知道先前自己真真恍若井底之蛙一般，不知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后就用了膳，倒没特别的事情发生。”
她也大约了解了李家的几个姑娘，只这大姑娘却让她格外的看不懂了些，这样说也是想知道于陈贵妃和陈秋水这儿，李家大姑娘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你见了她也是惊为天人，不瞒你说，我也是呢。”陈秋水一面看着辛九娘，一面又同着陈贵妃说：“义母应该还记得，这李家大姑娘从前的时候是甚少出现于人前的，头一次见她还是在太后的寿宴上，我也是蛮自负的人，然见了她却也不得不说，这人的姿色上佳，就是性子古怪了些，不过人还挺好的。”
“就是…...这人同世子妃你还有些渊源。”
这陈秋水说话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然而不经意间就将自己想要说的点给点明白了，偏你还当她不是故意的，辛九娘初始的时候还有些纳闷她只单纯的说起李琇莹的好，直到听到最后这句话，方才故自一笑。
作不解状说：“这从何说起，我同李大姑娘之前可是从来都不认识的。”
“这渊源倒不是说你，而是同你的身边人。”陈秋水神秘的一笑。
陈贵妃再懒懒的接口道：“如你何德何能能接触到我们这位向来神秘的李琇莹，那位可是太后的心肝呢，从来都是捧在手心里，在没你之前，太后是想让她做端王世子的正妻，然而朝堂瞬息万变，你家世子被许多人针对，太后担心万一一个赌错了，李琇莹会有危险，更兼之那时候，许多人觊觎着做世子妃，太后就更不愿意让李琇莹处在这漩涡的正中央，一个不小心说不成就殒了命了。”
“本宫今日同你说这些也不过是可怜你，仔细想想你同哀家的秋水都算是同病相怜，你们都被推在前头，要争个头破血流，可实际上，到最后却也是给那位李琇莹做陪衬，别怪本宫不曾提醒你，虽说你阴差阳错成了世子妃，然而太后一道旨意，你也也得立马被打回原形，给人家腾路呢。”
辛九娘知晓陈贵妃和陈秋水和她说起这些，必然是别有用心的，然而前有李家其余的几个姐妹说过，后又有陈贵妃母女，她们都说过同样的话。
李氏姐妹的话她可以不信，可陈秋水从来不是一个会胡言乱语让旁人抓住把柄的人，所以先前李太后想要将李琇莹许配给她夫君的事应该是真的。
然而这样一来，那又为何刚刚李太后口口声声说的是想要让二姑娘李琇婉做温怀瑾的平妻？
这问题在陈贵妃这儿显然得不到答案，尤其陈贵妃和陈秋水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是想着她如今住在李家，若她同李家姑娘们有了嫌隙，往后的日子不定怎么不安生呢。
末了辛九娘却是不置可否的同陈贵妃母女道：“之前的事情我倒是不大知道，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只是我刚刚是同夫君一起去的李太后那儿，却没见李大姑娘和我夫君之间有什么不对的，想来事情都过去了罢。”
陈秋水这时道：“这样当然是最好的，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多少却也注意一些，别到最后被人卖了还要给人家数钱呢，我这也是因着过往的情分提醒你。”
“那倒是多谢谢陈姑娘了。”辛九娘很是虔诚道。
最后陈秋水送辛九娘母子出了宝络宫，就见着温怀瑾也正往这儿走来，迎面看见的时候辛九娘道：“我还以为你要先回去了呢。”
“刚刚才从皇叔那儿离开，就问了太后一声，说你来了贵妃这儿，怕你被为难，就赶紧过来了。”温怀瑾也没顾忌边上的陈秋水，就这样道。
辛九娘就说：“原本是要被为难的，不过亏了有陈姑娘在旁帮忙，倒是还好。”
于是温怀瑾就替着辛九娘又谢过了陈秋水。
夫妻两个这便出了皇宫，辛九娘觉得外头的空气都要比皇宫里的好上许多，先前好几个时辰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如今终于能放松下来了。
等她回到了府邸，又得知辛绥芳同辛淑礼一起过来找她，原先陌生中带着一点惶恐的心情瞬间被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所冲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