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公道
这郭雪芙倒是比窈窈公主嘴皮子爽利不少，不过两人都是出身优渥，高高在上惯了的，便连这说话的方式，也是如出一辙。
辛九娘上前，就低眉顺目说：“臣妇是无用，从来倚靠的也只有夫君，索性夫君品性甚好，从来不嫌臣妇无用，悉心提点。”
窈窈公主同郭雪芙听着辛九娘这样说话，以为是示弱，心中越发得意，尤其郭雪芙示先道：“你有自知之明总是好的，却也该知道我们妇道人家，嫁到男方家里，却不说帮衬，起码也不要拖人家的后腿，我若是你，怕是羞愧的要赶紧回娘家去，别白白占着世子妃的位置。”
窈窈公主连连应和。辛九娘一愣，接下来竟是低声哭泣说：“公主同郭姑娘竟是要我离开世子……”
“怎么，你竟是不允吗？”窈窈公主问道。
辛九娘说：“我与夫君成婚日久，早已将夫君看成是我的一切了，公主想要我离开夫君，怕不是要我的命了，真要若如此，我倒是不如现在就去朝着那柱子上给撞死，一来如了公主的愿，二来也为陈姑娘给腾了位置。”
就说今日可是帝后大婚，京中正五品以上的人家俱是到了，这儿纷争闹的如此之大，周围人谁没听见，也不得不感叹公主越发霸道，竟是威胁着那刚刚来到帝都、无依无靠的世子妃为那陈姑娘让出世子正妻的位置。
只是公主霸道惯了，也没人敢说什么，不过装着看不见罢了，心中却想着以后要嘱咐自家的女儿或者是儿子都要离公主同这长公主的幼女远一些。
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家姑娘得罪了这两尊大佛，更不想让自家儿子同这两位扯上关系——真扯上关系了，那迎进府中，可不是自己受罪呢。
这便也是窈窈公主同郭姑娘徒有地位，却依然没能嫁人的原因。
她们却不管这些人的想法，只享受于那高高在上、凌虐人的快感。
公主尚未说话，郭雪芙就道：“那你倒是去撞，我好看看你究竟是敢不敢。”
辛九娘面上悲愤至极，似是不堪被辱，便要朝着左侧的柱子上撞去，多亏了被长姐给生生拉住了。
辛淑礼抱着九娘的身子，辛绥芳将妹妹给护到身后，似是忍耐到了极点，终不能再忍，方才问了公主同郭雪芙一句说：“你们难不成竟是要我妹妹去死不成？”
既换到了孙少夫人，窈窈公主同郭雪芙的姿态才没像刚才那样，很是有些惊讶说：“我们同世子妃说话，却干你何事了。”
“倒是不巧，世子妃正是胞妹。”辛绥芳铁青着脸说。
郭雪芙恍然大悟道：“我以前的时候便听说，孙少夫人也是来自乡野之家，原来此乡野之人同彼乡野之人竟是同一家呢，哈哈……”她浑然不在意。
窈窈公主自然附和。
辛绥芳忍无可忍道：“臣妇如今是孙家妇，臣妇的妹妹如今是端王府的少夫人，郭姑娘这样说，岂不是说我孙家同端王府一脉皆是乡野之人？”
郭雪芙同窈窈公主也愣住了，她们敢肆意捉弄这些娘家失势的妇道人家们，却是不敢说她们的本家人。
周围不知道谁说了一声“这也太过分了些”，那些不敢说话的妇人或是姑娘也纷纷附和。大家都对窈窈公主同郭雪芙有不满，只是因着她们的身份才不敢多言，只是如今她们做的更过了些，又有人带头。
窈窈公主哪里受过这些，冷不丁涨红了眼说：“你们这些人于本宫面前也不过都是奴才罢了，竟然也敢这样指责本宫。”
辛绥芳却只将妹妹给护在身后，浑然不怕说：“那要不然，我们就去太后跟前说个公道。”
说到李太后，无论是窈窈公主还是郭雪芙，都是怕的。
虽说公主是李太后唯一的孙女，却因为这个孙女是陈贵妃所出的，李太后并不甚喜欢，也不太亲厚。
更不要说长公主因为当年将陈贵妃送到魏祯帝身边时，就已经让太后很不满了，她的女儿在太后的跟前，也未必有几分薄面。
说实话，郭雪芙是有些怕了，她最怕那位看着亲和，然而总是冷眼看人的太后。
窈窈公主浑然不觉道：“去就去，谁怕谁？”
“且慢，这儿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仿若莺啼的声音传来，人群中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便见着陈秋水款款而来，似乎丝毫不晓得这儿的纷争都是因为她一般。
一见着陈秋水，原先还浑然不怕的窈窈公主却是抓着她的手哭泣起来说：“她们欺负我。”
“谁敢欺负我们的小公主呢。”陈秋水失笑道，等抬头看向了辛绥芳以及她身后的辛九娘，更倍感意外说：“这是生的什么仇什么怨，便说先前我虽是同孙少夫人不太熟识，却和世子妃很是熟呢，大家都是性情极好的人，别是有什么误会。”
好生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却是要和稀泥。
她要活稀泥，不说辛绥芳同辛九娘这边不消停，窈窈公主却也不是个吃亏的主，虽说是她们主动找的事。
公主只扯着陈秋水的衣袖说：“姐姐就爱将人想的那么好，就说姐姐同端王世子原先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让她让出世子妃的位置有错吗？她倒是还委屈上了。”
这般理所应当的样子，怕是个人都要被怄死。
辛九娘是见怪不怪了，这些个高高在上的人，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该是自己的，哪怕是从别人手中抢过来的。
陈贵妃是如此。
有其母必有其女。
陈秋水同窈窈公主也是这样。
闻此言，陈秋水失笑道：“公主就是这般天真，不过你们也该谅解，她是没坏心的。”
“妄图拆散别人家庭，甚至威逼利诱，陈姑娘一声轻飘飘的‘没坏心’，就将所有的一切都给掠过，是，她是没坏心，却是对着陈姑娘没坏心，对了，公主想来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有此行为，却这般的为陈姑娘抱不平，别是私底下陈姑娘向公主说了些什么，却来这儿充好人。”
陈秋水在坊间是有些好名声的，缘于她同谁都能做朋友，又见人带笑，哪怕有什么坏心思，从来也都是背后使坏。
经辛绥芳这样一说，大家心中也不免这样想。
陈秋水不得不道：“孙少夫人一定是对我有误会罢……”
“误会不误会的不说，就说今日之事，原本便是公主同郭姑娘先来寻我们的麻烦，便说我们也是一忍再忍，直至忍无可忍，就想去找太后说个公道，陈姑娘却推三阻四的，都说陈姑娘是最最心善之人，却也免不了偏听偏信。”
辛绥芳在这京中五年，见过的人或事多了，自然就不若是从前那样，也是懂得许多小心机的，更何况她是最最称职的长姐，哪里能看得妹妹受欺负。
陈秋水脸都要笑僵了，若这事换到旁人，真闹到太后跟前，她们都是不怕的，偏偏是孙家同辛家。
孙家同辛家都是清流，辛家背后的又是宋家，这两家从来都是中立之辈，太后以往对着这些家族里的人都是气气的，生怕一个不慎让他们背后的家族投向了叡王一派。
也是孙家同宋家中的妇人子孙也被教导的极好，从来不会轻易的同人起纷争，低调行事。
可到底家族底蕴是在那儿呢。
“哪里有说的这般严重……”陈秋水又道，“公主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罢了，从来没有坏心的。”
“公主是没有坏心，不过是想着让我离开世子，且不说我也是个做母亲的，公主岂不是还想着让我们骨肉分离？”辛九娘被辛绥芳护在后头，又冷眼看着这一切，对陈秋水的说辞不置可否。
陈秋水看到辛九娘说话，忙拉近了道：“说来我同世子妃也算是生死之交，今日这事着实是意外……”
辛九娘二话不说，就又哭了起来，一边看着陈秋水僵硬的神色，她原来是想就这般过去得了，毕竟在未站稳脚跟之前，她也并不想多树敌的，可看着长姐这般护着她，就是为了不让她受欺负，辛九娘却也不想白白费了长姐的一番苦心。
“陈姑娘口口声声说同我是生死之交，我印象中从来也同你没什么过节，不过是当初你也是世子有意，却流水无情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面上同我从来笑嘻嘻的，我还以为你早忘了这茬，没成想却背后同公主说……”
被人当面拆穿自己在背后玩的那些个小把戏，又哪里是“尴尬”二字可以形容的。
“我没有……”陈秋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要从何说起，从来柔柔带笑的面上不禁然泛上冷意，心下怨怪窈窈公主做事这般莽撞，她从背后同公主说这些话是想着要公主给她出头，却也不是这么个出法，便不能寻个没人的地方，不能寻个合适的理由？便真真将她在背后说的那些话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弄得她如今里外不是人的。
辛九娘却还没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