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莲青浑身一凛，瞥了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陆观澜，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道：“我们路上听到有人在议论。”
“议论？”宋月梅一副惊讶之色。
“议论什么？”陆秉言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他们说，他们说大姐同那花街柳巷的女子一般，见谁都迎上前去，都不知道还是不是清白身。”
陆莲青话音一落，陆秉言顿时怔住。
周素素也心口一凉，心道，完了，她这两个女儿，果真又被人当枪使了。
宋月梅似乎并不意外，却装出一副诧异之色，惊呼一声：“天，谁人这样大胆，敢说这样的话，这不是······这不是污人清白嘛！”
说着，瞥了眼陆秉言，见着陆秉言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便立马上前安抚陆秉言道：“老爷，您可别信了外头那些小人的话，咱们大小姐清清白白的，怎的会做这种事。”
陆秉言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陆观澜，瞧着陆观澜还是那副平淡的模样，便又扭头问陆莲青道：“可还说了别的？”
陆莲青点头，道：“他们还说，早前见着大姐同二皇子来往，如今······如今又攀上了李国公家的李尽将军。”
一听这话，陆秉言只觉头昏脑胀。
如今本就是朝堂局势莫测的时候，他们陆家没表明立场是对的。
可现在倒好，外头居然已经传出，陆观澜同二皇子有来往的闲话来。
且不论陆观澜究竟如何，就是他们陆家，若是将此事传扬出去，那往后立储若立的不是他属意的储君，那他陆家又该如何自处？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宋月梅瞧着陆秉言面上变化，心中难掩欣喜。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陆华生却开口了，“父亲，这些不过都是外头那些人的谣言，万不可轻信。”
还没等陆秉言说话，就见陆经竹身边的萍儿忽然上前，在陆秉言跟前扑通一声跪下，道：“老爷，奴婢有一事，觉着还是禀报老爷得好。”
陆秉言眉头紧锁，“说！”
此时的陆秉言已是满面怒气，哪里还管陆华生说的话。
就听萍儿道：“奴婢今日出门给二小姐取衣裳，正巧碰见大小姐从宫里回来的马车，确有······确有瞧见，大小姐是同李将军一道的。”
陆秉言转头看向陆观澜，“这丫头说的可是真的？”
陆观澜抬眼，神色淡淡，“是真的。”
陆秉言登时大怒，疾步走到陆观澜跟前，抬手就要一巴掌。
陆观澜却也猛地站起身，仰着头看着陆秉言，“父亲！您就什么都听他们的是吗？”
陆秉言一愣，抬起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放下，“那你又有何话说？”
陆观澜冷笑一声，看了看宋月梅，又看了看陆经竹。
可笑，这个家中，好似人人都希望她去死。
“李将军奉皇后之命护送我回府，怎的，这样也不可以？”陆观澜转眼又朝陆秉言望去。
陆秉言眯缝了眼，“奉皇后之命？”
李尽是皇后的亲侄子，若是奉皇后之命送陆观澜一程，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陆观澜哪里就来的这样大的脸面，容得皇后亲自下令，让堂堂上将军护送回府。
再说了，宫里没有嬷嬷吗，还得劳烦一个将军，就为了护送她一个小小的尚书之女？她陆观澜何德何能。
陆观澜晓得陆秉言在猜测，也晓得陆秉言如今不大信。
索性从袖中起初一只镯子，将镯子递给陆秉言，道：“父亲看看吧，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女儿的，这上头的九尾凤凰，也只有当今皇后才能用，寻常人家若是敢私造此等图样，那便是死罪。”
宋月梅此时脸色一变。
本预备看好戏的她，却是没曾想到，这陆观澜此次进宫，还真就得了皇后青睐，连这样贵重的赏赐也给了她。
陆秉言半信半疑地接过，仔细端详。
这九尾凤凰的图样他是见过的，礼部每逢庆典，便会监察各部，皇后之仪所用之物，也是由他们礼部过手才能上程。
这镯子上头镶刻的金丝九尾凤凰，的确是真的，所用玉料和金丝，也确都是宫中之物。
陆秉言这才神色缓和，将镯子还给了陆观澜。
“既然如此······”说着，陆秉言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萍儿，“那李将军奉命护送大小姐，便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陆经竹见着此计不成，眉头一皱，道：“可是父亲，却是不知那外头人所传，大姐姐同二皇子······又是如何？”
陆秉言这才又想起，方才所担忧之事。
却听陆观澜道：“怎的，二妹妹是觉着，堂堂二皇子，会同大家闺秀沾染不清不成？”
陆经竹咬牙，“妹妹没那个意思。”
“父亲，今日女儿进宫，也见了贤妃娘娘，娘娘同女儿说，早前同母亲有交情，便叫二皇子多加关照女儿，把女儿当作妹妹一般，若父亲不信，明日上朝后，可自请去问问贤妃娘娘，”陆观澜看向陆秉言，脸上似笑非笑。
陆秉言哪里敢真的入后宫去问贤妃，她这样说，便是堵了陆经竹的口罢了。
陆秉言先前还有些担忧，如今见着皇后赏赐给陆观澜的镯子，却没那么担惊受怕了。
既然陆观澜得了皇后的嘉许青睐，那保不齐陛下想要立谁做储君，也能让陆观澜从皇后那里打听出来。
只要站队了立场，那往后陆家便也没后顾之忧了。
想到此，陆秉言一摆手，“行了，好好一个家宴，做什么在此谈论这些。外头人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便是。”
陆经竹还想说什么，却被宋月梅一个眼神给打住。
宋月梅晓得，如今陆观澜自证了清白，陆秉言这番话，也是想息事宁人了。
便笑着招呼赵管家：“行啦行啦，快叫人上菜吧，想来大家都饿了。”
一席家宴吃得安静，待陆秉言用得差不多，起身走了之后，众人也都各自散去。
陆观澜走在半道上，却听得身后传来周素素的声音。
“小姐，三姨娘在后头喊您呢，”阿梨在一旁提醒。
陆观澜却是充耳不闻一般，自顾自走着。
片刻，就见周素素疾跑到跟前，喘着气道：“大小姐，今日之事，我实是不知······”
陆观澜却一摆手，“不必解释了，我知道。”
周素素一愣，道：“既然大小姐知道，那······还请大小姐不要怪罪。”
陆观澜蓦地笑了，“怪罪？我怪罪姨娘什么？怪罪姨娘给我生了好妹妹？”
周素素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想来，今日莲青这丫头又是受人唆摆，她定然没有那个害人之心的。”
陆观澜停下脚步，“唆摆？四妹妹总不能次次都受人唆摆吧，难不成，她这十几年来，次次都是不得已为之？次次都是旁人使坏？她若有心看我好，何故又总是掺合？三姨娘你说巧不巧？”
周素素晓得今日之事，若非是陆莲青说出那番话头，也引不出后头的事。
如今见着陆观澜发火，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想着，便道：“可要说起来，大小姐今日不是也没事吗，莲青那丫头不过也就是将所见所闻说与老爷听罢了，也没有害大小姐。”
陆观澜冷笑：“三姨娘这么说，那我还得感谢四妹妹了？”
可笑，她能平安无事那是她的本事，怎就成了给陆莲青脱罪的理由了。
“行了，三姨娘既管不好自己的女儿，便回去告诉四妹妹一声，让她以后绕着我点儿走，免得一不小心碰上了，缺胳膊少腿儿的，那就不好看了，”说罢，陆观澜也不再理会周素素，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素素伫在原地，心下叹了口气。
之前她本还想着，若是能保下莲青这孩子，也算是万幸了。
可如今瞧着，也确确实实得放弃了。
否则，她真怕她两个女儿都得折在这陆观澜手里。
这时候，玉儿从后头追了上来，见着自家姨娘在发愣，忙上前道：“姨娘这是怎的了，三小姐还在找您。”
周素素叹气道：“晚些时候，你把三小姐叫来我屋里，就说我有话要说。”
玉儿点头，随即又问：“那四小姐呢？是否一道叫来？”
周素素眼眶一红，摇头，“不必了。”
宋月梅带着陆经竹从膳堂回来，刚一坐下，就见陆经竹在摔杯子发脾气。
见此情形，宋月梅忽然皱眉。
她这女儿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从小娇惯，可却一直保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仪态。
却不知为何，自打这陆观澜在家中嚣张跋扈，经竹的性子也再不复从前。
从前就是再大的气，也不会如此。
如今却是动不动摔东西，甚至好几次在老爷面前都快藏不住这脾性。
这陆观澜究竟是什么妖孽，竟让经竹的性子变得这样收不住？
若长此以往下去，怕是经竹的前途，会白白断送在她自己的手上。
想到此，宋月梅道：“你知道，今日为何我不让你再说下去？”
陆经竹一脸愤然，眼眶也有些发红，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不知！阿娘如今就是怕那陆观澜，明明今日大好的机会，又有二哥亲眼所见，若是再说两句，父亲便会动摇了。可阿娘便生不让我说！”
宋月梅叹了口气，让身边的丫头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