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甜仰着那张满是泪水、眼睛已经哭得红肿模糊的小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徐安,一连串的问题如炮珠般抛出来:“徐安,你在里面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折磨你,有没有受罪?你有没有饿肚子,有没有睡觉?你的脸上怎么这么白?”
徐安扯着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甜儿,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你哪一个?”
陆甜:“都,都要回答!”这几日的一切她都想要知道!
乔玉插话:“甜儿,徐安刚出来,你先让他休息下,我们知道后给他带了衣裳来,让他去陆程租的房子洗洗,我们去给他买饭来。”
陆甜这才看向徐安身上狼狈的衣裳,有的地方甚至还有血迹,她的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声音带着哭腔连连说道:“好,好,先去洗洗,先去洗洗。”
她想扶着徐安:“要不要我扶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的?”
徐安摇头:“没有。”只是刚说完他就忍不住微微蹙眉,抬脚的动作踉跄了下。
陆甜着急喊:“徐安!”她拉开他脚下的裤脚,就看到了他伤痕累累的腿,陆甜哭着喊:“你这还叫没事吗!”
她立刻站起身来,扶着徐安的胳膊:“坐骡车,你这腿别走路了!”
几人帮着把徐安扶上了骡车,一路上,陆甜紧紧地握着徐安的手,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
把两人送到了陆程租的房子后,几人就去帮他们买饭了,实在是那个房子不大,他们都去也待不了。
还好这个天冷水就能洗澡,陆甜让徐安别动,自己去提水。
她的力道小,只能半桶半桶的提进屋,来回了两次,她就气喘吁吁,她拧了个帕子给他:“你先擦着,我再去给你提。”
徐安想去帮忙也被陆甜的眼神制止,他点头。
陆甜又提了两次水后见徐安还没脱衣裳,她蹙眉:“你怎么还不洗?”
徐安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甜儿,外面的铺子是不是有卖糖水的,你去买两杯来可好?”
陆甜闻言蹙眉,他不是不喜欢吃糖水?从来没见他喝过糖水啊,她略带疑惑的看了看他,直到看到他胸前的点点血迹她才瞬间明白过来,徐安一定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伤!
她上前一步:“不要!等你洗完了我再去给你买都行!”她语气不容置喙:“徐安,脱衣裳!”
徐安眼底一转,抿唇:“甜儿,听话,现在就去吧。”
“不要,徐安,你快点脱衣裳啊!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甜儿,现在没洗是血肉模糊的,会吓到你的,不看好不好?”徐安放软了语气哄着她。
陆甜闻言更加要看了,她泪眼模糊的看着徐安:“不要,我不要!”见他不动,她直接上前去扯他的腰带。
徐安微叹了口气,里面的人想让他签字画押认了罪行,他一直紧咬着没有松口,这几日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看着他异于常人的壮硕体质,那些人折磨他的方式也加重了些。
有些血肉模糊的伤可能连一个男子都不敢看。
徐安还在劝她:“甜儿,听话,听话好不好?”
陆甜哭着摇头。
徐安无奈的道:“那你等我洗完你在看,那时你也看的清楚些不是?好吗?”
陆甜还是摇头,两人僵持不下,徐安拉着衣带也不让她脱,这次对她的态度意外带着点强势。
“那,那我就在外面,你洗完就马上叫,马上知道吗?”见徐安的态度强烈,陆甜怕拖的久了徐安会更加加重伤势,她只能妥协。
徐安点头:“好。”
陆甜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房门关上后,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手背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无声地滴落在地上,不敢相信徐安不敢给她看得伤口是什么样的,她甚至不敢想。
接近两刻钟后,屋内才传来徐安略显颤抖的声音,他开口:“甜儿,进来吧。”
几乎在下一刻陆甜就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门,这可能是徐安洗的最久的一次澡,天知道陆甜是等的多煎熬。
她进门就看到了那桶血红刺目的水,再也忍不住,泪水瞬间决堤,放声大哭起来:“怎么这么多血,怎么这么这么多血啊!”
徐安坐在床上急急拉着她的手:“甜儿,不是,不是血,只是血水而已,别急,别急。”其实,在听到要被放出来时,徐安特意让官差取了他进去时的衣裳,换了身上的鲜血淋漓的衣裳,不然陆甜可能在狱牢门口就会崩溃。
他轻轻地将陆甜拥入怀中,像哄小孩子一般温柔地说道:“甜儿,别哭,我已经出来是不是?别哭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他心痛的帮她擦掉泪:“你知道的,我皮糙肉厚的,这点皮外伤还不及我看你这么伤心心痛。”
他收紧臂膀:“让我好好抱抱你就好了,甜儿,让我好好的抱抱你。”
陆甜根本不知道他都有哪些地方受了伤,她甚至不敢挣扎怕动到了他的伤口,虚虚的靠在他的怀里,无声落泪。
心疼死了,心疼死她了。
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了几次了,每一次都像是一场噩梦,深深地烙印在陆甜的心中,让她刻骨铭心。
两人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在这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和那浓浓的爱意,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纷扰都与他们无关。
“甜儿,在里面吗?我们买好了饭。”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大门传出敲门的声响,陆程的声音传来。
陆甜擦了擦脸才去开门,看到幺妹红肿的眼睛,陆程动作一顿,他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徐安,当然也看到那桶红的吓人的血水。
一切似乎也不用再问了,徐安在里面经历过什么不难想象。
陆程紧紧地捏了捏拳头,收起了平日的性子,看向徐安郑重道:“这次的事情,是我们陆家连累了你。”
徐安微微摇头:“一家人,不说这个。”
陆程沉沉道:“好!”一家人,那就永远是一家人!
他把手里的食盒给陆甜:“我们都在玉绣坊,你先让徐安吃饭,若是不方便走,今晚你和徐安就住在这儿。”徐安都已经放出来,料想朱家的人也不敢再那么无耻把朱大志的死怪在他们身上,来找陆巧的事。
陆甜点头:“好。”
她把食盒拿进去,因是为了徐安,他们准备的是几道清淡的菜,还有一盅整只鸡煲的汤。
陆甜伸手想把徐安扶到桌边,徐安摇头:“能走的,放心。”
“不要,我扶着你!”他是惯会逞强的。
徐安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