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自认冷情,行事向来只凭自己的意愿和目的,从不把旁人的看法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好人与坏人,只有利益与手段。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维护自己的地位和利益。
那些传言中的“杀伐果决”“心狠手辣”,他从不否认,反而觉得那是他立足于这个复杂世界所必须具备的能力。
可此刻,林浅那句“你真是个好人”,竟是让他像是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击中。
傅时夜勾了勾唇瓣。
既然小姑娘都说他是好人了,那他就好人做到底。
“等我。”说完转身。
林浅背靠护栏,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傅时夜,就见他迈着长腿走到劳斯莱斯车后,伸手打开了后备箱。
傅时夜的目光落在那两瓶红酒上。
这酒,本是为东郊项目合作洽谈准备的,如今就拿来哄小姑娘了。
傅时夜拿上红酒,折返回来,递给林浅,“喝吧。”
林浅也不跟他气,直接对瓶吹。
看着她豪迈的样子,傅时夜眼底竟泛起一丝笑意。
在车里看了整个过程的李特助都惊呆了。
不是,红酒是这么喝的吗?
那可是价值五十多万一瓶的罗曼尼·康帝,竟是被喝出了啤酒的感觉。
李特助大无语。
再看自家冷心冷清的boss,就那么纵着小姑娘库库喝酒,似乎薄唇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他还从未见过boss对哪个女子这般怜香惜玉过,真是奇了。
李特助赶紧拿起手机,把傅时夜和林浅站在天桥上的画面拍下来,发给了老夫人。
此时此刻,傅老太太都急疯了。
不仅是她,李婶、吴妈、林彦书、陆沉和顾北辰都因林浅的突然消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疯狂寻找林浅,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
但找了足足两个小时,依旧一无所获。
正在傅老太太不知所措时,李特助把拍下来的照片发过来了。
看到照片的瞬间,傅老太太悬着的心一下落了地。
可紧接着,瞧见林浅举着瓶子借酒消愁的痛苦模样,她的心又揪成一团。
老太太眼眶泛红,喃喃自语:“这孩子,到底是有多痛苦啊……”
老太太向来秉持传统观念,对女孩子喝酒一事十分反对,可面对林浅,她满心只剩怜惜。
“喝吧!喝多了,暂时忘却那些痛苦也是好的。”
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老太太赶忙拨通了傅时夜的电话。
这会儿,林浅已经喝完了一瓶,苍白的小脸红扑扑的,为她这个人增添了一丝生气,她的头有些沉重,却还是拿起了第二瓶。
傅时夜正要劝她少喝点,电话响了。
无奈,他接听电话,对面立刻响起了傅老太太的声音。
“时夜,浅浅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浅浅?
他看向林浅,就见林浅已经再喝第二瓶了。
“时夜,浅浅是个好孩子,奶奶非常喜欢她,只是这孩子身世太苦了,也受到了很多伤害,你可要好好照顾她,一会儿等她喝完了,把她直接带回你住的地方。”
“记住了,不许欺负她,不然我可跟你没完。”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竟是心疼的哭了起来。
听着奶奶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的嘱托,傅时夜心里也不禁泛起一丝酸涩,忙安慰道:“奶奶放心。”
老太太还是担忧,“时夜,浅浅现在情绪不好,你多哄哄她。”
“嗯。”傅时夜应道。
“还有,这孩子受了很多委屈,心里头不好受,你得多关心她,多和她说说话,开导开导她。”
“奶奶,我心里有数。”
老太太又絮絮叨叨嘱咐了许多,从要给林浅准备醒酒汤,到夜里要注意给她盖好被子,事无巨细。
傅时夜耐心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声。
这时,林浅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她丢下手里的空酒瓶,整个人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跌倒。
傅时夜赶忙伸手扶住她,林浅顺着他的力道,整个人软软地扑到了他的身上,双眼迷离,眼神里透着懵懂与迷茫,仰着头问:“你是谁呀?”
傅时夜匆匆挂断电话,扶住她,“你喝多了。”
林浅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伸出食指,晃晃悠悠地指着他高挺的鼻子,口齿不清却又无比认真地说道:“林彦书对不对?你是林!彦!书!”
说着,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眉头紧皱,“林彦书,我讨厌你,你不是我哥哥,你滚,我再也不需要你这样的哥哥了。”
说罢,她用力去推傅时夜,那点力气在傅时夜看来不过是小猫挠痒痒,可她自己却因用力过猛,站立不稳,身子向后倒去。
傅时夜长臂一伸,稳稳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我不是林彦书。”他耐心解释。
“不是林彦书?”林浅歪着头,努力地眨了眨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人,“那你就是陆沉,陆沉也不是好东西。”
她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青梅竹马,你说会保护我的,可你却帮着林婉儿一起欺负我,说好学法把欺负我的人送进监狱的,可你却把我送进了监狱......”
说道伤心处,林浅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举起拳头,在空中虚晃了几下,“你知不知道,就为了你一句学法保护我,我拼命的打工赚钱供你上大学,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不伤害你的自尊心,一直匿名资助你,我都对你掏心掏肺了,你为什么让我代替林婉儿顶罪,呜呜呜......”
夜色如水,月光洒在天桥上,给万物都蒙上了一层银纱。
林浅哭闹得满脸泪痕,泪水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别哭了。”傅时夜轻声说道,难得这么有耐心。
“我就要哭。”林浅不断抽噎着,“不、不需要你,假好心。”
林浅用力推开傅时夜,脚步踉跄了几下,却倔强地站稳了身子。
她手指颤抖地指着傅时夜,“陆沉,我最讨厌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是混蛋......”
微风轻轻吹过,吹起她额前的发丝,也吹落了她脸颊上晶莹的泪珠。
傅时夜静静地看着她哭,那原本冷峻的面容在这一刻竟柔和了几分。
直到她哭闹到脱力,他才缓缓走上前,弯下腰,双臂轻轻穿过林浅的腿弯与后背,将她稳稳地打横抱起。
仅有一米六的林浅,身形娇小又极为消瘦,在身材高大挺拔的傅时夜怀里,小小的一只,惹人怜惜。
她的头无力地靠在傅时夜宽阔的胸膛上,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地上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