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身父亲，关晓晓看到的竟然是块墓碑。
上面写着周州牧三个字。照片还是他年轻的样子，眉清目秀。跟关晓晓的轮廓对比，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墓园很冷，姑妈上前扫掉了墓碑上的一片落叶。
“他曾经是个军人，是你妈妈的初恋。后来因为误会和你妈妈分开，成家立业之后和你妈妈巧遇。”
恍然间，关晓晓理清楚了当年那些事情的发展。
各自成家的人因为机缘巧合相遇到了一起，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关晓晓理不清楚自己内心里面复杂的情绪。她不是当年的母亲，所以不会知道他们之间有过怎么样深沉的爱恋。
只是清楚，她的母亲一直都是个温柔的女人。
“其实晓晓，你的存在挺好。”
姑妈慢慢在周州牧的墓碑前蹲下，将她之前买好的花放在了墓前。
“他将自己的儿子送去从军。结果，儿子壮烈牺牲了。你是他世上唯一剩下的血脉，是军人的孩子。”
“姑妈，我以为你会替我爸……不值得的。”
“不哦。”姑妈微微一笑扭过头。“因为周小哥真的很帅。”
记得是那年，她作为前线记者赶赴边疆的时候遭遇了武装恐怖分子袭击。如果不是周小哥，或者她现在都没命活在这里。那硝烟中的生命显得很脆弱，死在屠刀下的亡魂数不胜数。
人的性命在枪林大雨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一个人如果没有经历那种随时会面临死亡的感觉是不会懂得活着的感觉竟然是那么的美好，尘埃灌进鼻子的气息久了。新鲜的空气也会让她觉得十分贪恋，这就是她为什么尽管不能生育不能嫁人，也要告诉自己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世界上有人想要活下去，可就是没办法活下去。弥足珍贵的生命，怎么能让太多阴霾占据整个人人生呢。
“你妈妈喜欢上他是很有原因的呢。”
“姑妈，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吗？”
“知道的。”姑妈站起身，笑着说：“很帅哦。”
看了一眼照片，关晓晓知道她的亲生父亲颜值还是可以的。但是帅，不知道姑妈概括了哪些。
“姑妈，除了帅他还有什么？”
“他的帅，可以用果敢形容。他的帅，可以用英勇无畏形容。他的帅，可以是为了拯救他人生命而奋不顾身而形容。”姑妈笑的含蓄，说：“总之，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我敬佩他，死，重于泰山。”
她的亲生父亲竟然得到了姑妈这样的高评价。一开始心里对他的隔阂渐渐消融了，关晓晓原以为他是个登徒浪子。如果不是的话，就不会和妈妈生下自己了。
关晓晓正视周州牧亲的照片。他的气魄，他的眼神，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坚毅。
“你妈妈没告诉他自己有了你。”
“他也不知道我的存在吗？”
“不知道的。”
姑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姑妈说道：“如果他知道，他坚决不会让你妈妈把孩子生下的。”
“因为他在担心什么吗？”
“不哦。因为他跟我说过希望你妈妈有很好的生活，因为他给不了你妈妈安全感的生活，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聚少离多。甚至在你妈妈需要他的时候也无法及时赶到她的身边，你也知道他们那个年段的爱情。含蓄且美好，很多肉麻的话从不轻易开口的。”
印象里，妈妈从来没跟她提过关于周州牧的事情。但是妈妈好像说过，自己曾经遇到一个很好的人。至于是谁，他是什么身份。关晓晓一无所知，因为她有一个很美好的家庭。
现在想来，恐怕妈妈那个时候想说他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吧。
周州牧。
原来她的亲生父亲是这样的名字，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人。
尽管如此，因为从没和他接触过。关晓晓站在他的墓碑前仍旧没什么可说的，和他的照片看着。就感觉那双刚毅的眼睛也在盯着她，细细的在打量她。
“他去世之后除了每年清明节他的战友来看看他，也没什么人。周小哥的父母也早就去世了，晓晓，如果以后可以，你也来看看他吧。如果他活着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么大了，他一定会很欣慰的。”
姑妈也只是这么说。她并不认为关晓晓就会这么照做，毕竟周小哥和关晓晓只有血缘关系，关晓晓对他是什么样子的感情。她一无所知，只是这么建议。
虽然周州牧当年和关母发生了错误的一件事情。可时过境迁，责备任何人又有什么用呢。她一直都认为，人怎么能抱着不甘心过一辈子呢。
“好。”
令姑妈意外的是，关晓晓竟然答应了。
她蹲在周州牧的墓碑前，认真的说道：“姑妈，我对自己该做什么一无所知。但是在知道为什么出生之后，本以为是妈妈背叛了爸爸的。但是现在，我好像明白了。人有时候，也有身不由己的事情。”
当年周州牧为什么和她的母亲分开。是希望她拥有更好的感情，可他怎么会知道母亲对他余情未了呢。因缘际会相遇，一夜纵欢之后就怀了他的孩子。
“他才是最可怜的吧。”
儿子战死，明知道自己有亲生女儿就算到死也不知道。军人，在关晓晓的心里是宏伟的代名词。她一直敬仰着这些守卫祖国的战士，因为他们有血性，比钢铁还要来的坚韧不拔。
默默的，关晓晓在周州牧的墓碑前敬了个礼。没什么含义，只是突然很想肃然起敬而已。
“那现在你原谅你爸爸了吗？”
“爸爸？”
关晓晓有些迷惑。
因为她不清楚姑妈现在指的父亲是哪一个。是关父，还是这个长眠于黄土之下的父亲。
“是你的养父。”
“姑妈，我有什么资格谈原谅呢。”
因为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因为不是……
“晓晓，我想他是爱你的。毕竟他养了你快三十年，一夕之间知道这件事情他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走了。因为他觉得母亲背叛了他，因为这样。母亲可能是觉得对不起他，到最后就自杀死亡了。
那一段时间，关晓晓的内心是万念俱灰的。
家破人亡，这是她从来也没想到过的事情。
“我会试着原谅他的。”
这场人生的戏码中，其实养父也是无辜的。换做任何一个人也是无法接受的，这一点关晓晓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