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渊也叹气,似也觉得谢扶晏不容易。
他看着谢扶晏的变化,也不怪外人觉得他疯了。
为了挽回她,不知道私底下叫了多少声小主人。
“全天下人要么盲目崇拜,要么暗中忌惮,就连魔族也恨不得他死,主人,我觉得他比我惨,你的家人都恨他。”
一千五百年前,自己只是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仗,不过输了,也接受结局,不过是被封印在自己的本命剑中。
可谢扶晏似乎痛苦多于快乐。
正常都是装的,内里早就腐烂,如行尸走肉。
怎么会有一个人如此可怜呢,少时不得母亲之爱,被母亲折磨,被偏执得推着走向剑道,只为了证明她的路没错。
他活得没有任何意义。
后来好不容易遇到心悦之人,为了她做了一回叛道之事,却让她的家人也因此记恨。
回顾一生,他得到的爱似乎都是飘渺不定的。
微风拂过,绫仙箩被沙子迷了双眼,痛的忍不住用手揉,却越揉越疼。
“我知道了,谢谢你,鸦渊。”
鸦渊:“这没什么......主人,你别哭,你还活着,你们还有未来。”
绫仙箩嘴硬:“我没哭,只是沙子进了眼睛。”
系统也缄默。
风声飘摇,骤然之间,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脸颊也越来越烫。
脸上的桃花瓣也彻底消失不见,周身妖气动荡。
鸦渊惊讶:“主人......你的脸?”
他都已经适应了主人脸上的桃花了。
也不难看,有妖的气质也很好看。
日暮斜斜洒在她的周身,自头顶洒下,将她整张脸都沐浴在阳光下。
脸上的禁制被冲破,泛起一圈刺痛的痒意。
一圈寒光从她身体内荡开,锁链叮咚作响。
几乎是片刻,绫仙箩便感觉到周身通体源源不断的妖气修为,和回归的魔气与灵息。
她指尖一甩,掐诀甩出一道灵火焰,又一弹指,森森魔气从手腕释放。
视线往上,原本长着桃花的半张脸洁白无瑕,彻底恢复昳丽容貌,眼下多了一颗幽深妖冶的泪痣。
乍一看,好似神女下凡。
唇瓣一抿,绫仙箩感觉到自己元婴后境的修为,隐隐有突破。
身上的桃花香也传至千里,妖的气息无缝不入,围绕整座仙宫殿宇。
绫仙箩睁开双目,身上的玄铁仙链也逐渐变轻。
谢扶晏当真将修为给了她......
这算哪门子囚禁,一点都不怕她挣脱锁链逃开的。
顺着视线看向自己一身,自己灵台中的桃花已然盛开极致,看着清冷又强大,缓缓在识海中摇曳生长。
那柄剑重新出现在了桃花旁,小心翼翼依偎在角落,没有存在感。
若是可以等换,她现在的修为相当于千年化形的大妖,又平白无故得到了修仙者的精炼修为。
没有人可以轻易伤她,要是可以,她可以做这世间巅峰第一人。
因为她是第一个化形又修炼仙魔之气的妖女。
绫仙箩眸色颤栗,忽地又勾起唇。
双手迅速解印凝练这真气化为己用,寒气与火焰相互牵扯,将她的妖气显得最盛,隐隐透着一股神威。
仙宫内外全都裹挟着属于她的妖气,盛气凌人。
两行泪水顺着眼眸滑下,少女忽然抬手。
“铮——”
“鸦渊,破!”
挂在墙上的鸦渊忽然飞入她手中,一股强大的魔气从她手腕间释放,围着她全身绕转,衣袂翩翩,磅礴的剑意从她手中的剑刃划出,似一轮弯刀,在远处的一棵苍天大树上落下深痕,锋芒毕露,无数罡风作乱。
但几秒后,周遭气息瞬便寂静。
那瞬间,绫仙箩目光从桃树上移开。
缓慢落在了树下的男人身上,握紧了手中剑柄,却并未挑断身上的链。
既如强韧之剑,充满逼人的威慑,又有独她一人的柔怜,唯与他相与。
谢扶晏在看她。
眼神深情执拗,明邃清冷。
“这样......就不会讨厌我的做法了吧,阿箩。”
男人一身白袍,几乎与周遭玉砖相融,漆黑的眼眸,略带疲倦的眉眼,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显得有几诚挚。
视线穿过漫天魔气与动荡的妖气,落在她渺小却迎风生长的身影上。
她的脸更好看了,肤凝若桃,唇红齿白。
“我爱你,阿箩。”
所以我希望你如翱翔在天际的凤凰,比先前更加厉害强大。
因为是他的小师妹啊。
谢扶晏唯一的小师妹。
从一开始,囚禁这一闹剧不过是他私有藏掖在心中的梦。
可他心中还是有几分莫名的愉悦。
她身上的仙链条未断。
阿箩。
扶晏。
二人在心中默念对方名字。
仅仅片刻,灵台脑海内的诸多碎片开始拼凑,无数记忆整理顺序,纷至沓来。
强烈浓稠的情感从胸腔蹦出,她的心脏跳动开始隐隐作痛,是被一点点啃食的痒意。
是蛊虫魂。
绫仙箩恍然想起,容薇薇当初和她说:
——“小仙箩啊,你可千万不要抛弃谢扶晏,他被抛弃,那蛊虫会啃食他的心脏,饱受万箭穿心之苦,会让他疼死的。”
“两情相悦便不会有这种烦恼了,不过哪日你不爱他,他就苦死了哈哈。”
如今她感受到了微末的疼意,是另一边的蛊虫影响到了她。
那谢扶晏岂不是这几日来,都以为她不爱他,是装的,所以一遍又一遍强调爱他。
他竟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
“师兄,为何对我这么好,爱我不后悔吗?”
绫仙箩松开剑,裙裾生灵莲,步步轻盈朝他走近,嗓音很轻。
“不后悔。”
谢扶晏望着她璀璨耀眼的模样,唇畔划开一抹淡淡的笑。
“师妹是心上人。”
所以她这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也喜欢。
“可我变强了,就会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