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在城南,千娇阁也在城南,距离不远,并没有等太久。
作为满城皆知的跋扈大小姐,陈玉娇带着一群陈家狗腿子赶来后,那就和来抢地盘似的。
一群人进了千娇阁后,原本还热闹非凡的一楼,顿时鸦雀无声,甭管喝没喝多,一看是陈玉娇,全清醒了,噤若寒蝉。
穿花蝴蝶一般的妓家们,连忙退到一旁惊恐不安。
陈玉娇目光扫过所有人,面无表情一指门口。
下一秒,全都贴着墙边跑了出去,深怕遭受无妄之灾。
赵勋坐的位置靠窗,瞧见了众人快步逃离,心中对陈玉娇的厌恶愈发浓厚。
不过这次陈玉娇倒是长记性了,一言不发赶走了所有人后并没有让陈家狗腿子一起上楼,独自一人走了上来,走到最里侧后拉开屏风。
看向自斟自饮的赵勋,陈玉娇先是微微哼了一声。
“你又想怎样?”
赵勋头都没抬,双手缓缓转动着酒杯:“那一夜我离开后,你又用鞭子抽打这里的老鸨子了?”
“是又如何,与你何干。”
陈玉娇轻蔑地笑道:“难不成那浪蹄子是你的老相好,你想为她出口气?”
“刚刚在你们陈府时,你说我们是同一种人。”
赵勋用脚尖勾住了旁边的凳子,轻轻踹了过去。
“想到你说的这句话后,我从心里到生理都有着强烈的不适,不是因为我比你高上,而是因为你比我更加卑劣。”
陈玉娇不怒反笑,坐下后挑起下巴:“赵家二少爷又要说教了是吗,好,本小姐听着就是。”
“人性的恶会体现在很多地方,利用手中的小小权势极尽刁难其他人,你在府城到处睡觉,又与这里的老鸨子柳娘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你是为了权势,她是为了钱财,你出身好罢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明明你们没什么不同,你又有什么资格用鞭子抽打她。”
“原来是那贱人寻你告了状。”
“不,与她无关,只聊你,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种恶最为卑劣,自己受苦,便将更多的苦难施加给其他人,这难道不是一种卑劣到了极致的恶吗。”
“赵二郎!”
赵勋总是能够三言两语挑动起陈玉娇的火气:“再与你说最后一次,在府城,我并非如你想的那般水性杨花。”
“哦。”赵勋抱着膀子满面戏谑:“那你就是完璧之身喽。”
“你…”
“不是你装什么贞洁烈妇。”
“我虽不是完璧之身,可也不是…”
陈玉娇银牙紧咬,突然一指看热闹的祁山:“滚出去!”
祁山学着赵勋的模样抱着膀子:“你他娘的又不是老子主子。”
“赵二郎。”陈玉娇气呼呼的说道:“你不是喜欢威胁别人吗,好,本小姐今日就教你如何威胁府城的达官贵人们,想要听,就让你家下人滚出去。”
赵勋有了几分兴趣,对祁山微微点了点头。
山山略显失望,只能走了出去守在楼梯口。
陈玉娇也不知道一天天哪来那么多气,抓起酒壶一饮而尽。
“赵二郎,本小姐在府城并非人尽可夫,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你们这些狗男人,软言细语哄一哄便不知东南西北,本小姐略施手段就可叫他们酩酊大醉,醉了酒,就会失言…”
越往后说,陈玉娇的声音越小,目光也有些躲闪,最终微微垂下了头。
“待他们醉了,只是入房,却…却未入身。”
赵勋哈哈大笑,乐的够呛:“逗你爹呢。”
“你不信?”
“废话,你说的前半段,我信,喝了酒的男人最喜欢吹牛B,说着说着也会暴露出一些把柄,这个我信,至于你说的入房不入身,我不了解女人,我还不了解男人吗,喝的越多,越是一身牛劲没地方用,都进屋了还能放过你?”
“你可恶!”陈玉娇满面红霞,又羞又怒:“我是…我是与好多府城达官贵人有着肌肤之亲,只是…只是并未入身,我…我会…”
“会什么?”
陈玉娇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我靠,明白了!”赵勋终于反应了过来:“感情你还是个扶导员啊,对对对,还有城中擅口技者…”
“住口!”陈玉娇一拍桌子:“你究竟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
赵勋干笑一声,不继续PUA了。
陈玉娇的这一番话,赵勋觉得还是有可信度的,这死三八在府城闯出这么大的浪名,自然是有几分本事,正像他说的,不了解女人,还不了解男人吗,男人只要是彻底喝多了后,除了嘴硬,哪都不硬。
“你说我是为了权势,错,大错特错,我不在乎名节,只想知晓当年究竟是谁害了我张家满门!”
赵勋耸了耸肩,丝毫不感兴趣。
“不错,我陈玉娇是与许多狗男人有过肌肤之亲,我要他们的把柄,我要了解他们的秘密,我甚至会要挟他们,这一切,都是为了…”
“行了行了行了。”赵勋打断后打了个哈欠:“没兴趣听你的心路历程。”
“我要你帮我!”
“啊?”赵勋一脸懵逼:“我帮你什么?”
“你以为我为何要寻你,又为何告知你如此丑事,我要你帮我!”
陈玉娇双目灼灼地望着赵勋:“你是我见过最富于心计的狗男人,你要去府城,当年断了南军粮草的就是府城的人,调动折冲府军伍的也是府城的人,你帮我,帮我查出这一切,查出当年为何朝廷说我张家是反贼,又是谁逼死了我张家满门!”
赵勋无语至极,都是二十年旧事了,怎么查,再者说了,自己嫌活命长,没事主动牵扯到这种事之中找死?
陈玉娇一挺胸口:“知你不愿,我给你好处。”
赵勋扫了一眼:“好处不够大,没兴趣。”
“会试过后未必为官,你又是商贾出身,十有八九仕途无望,可若是你能成为琼南道监察使呢。”
“监察使?”
“不错,过了会试还有殿试,你是商贾出身,朝廷岂会让你参加殿试,既无法参加殿试,只能在京中候着,吏部也不会为你这商贾之后封官的。”
见到赵勋微微皱眉,陈玉娇低声道:“你可知我陈家为何不怕白锦楼,因他那吏部左侍郎做不长久,你可去府城、州城打听打听,白锦楼仇敌无数,京中也是如此,他这种人在京中混不长久的,你若是真成了他的弟子,下场堪忧。”
赵勋下意识敲了敲桌面:“继续说。”
“本朝不比前朝,前朝时,只要有了功名,再寻些人脉花销些钱财,是人是狗都可做外放监察使,如今姬氏新皇登基,前朝地方官员朝不保夕,谁还敢寻人脉花销钱财,被人知晓了,别说官身,性命都会不保。”
赵勋没吭声,之前老爹倒是和他说过,只要过了会试,老爹会想办法花钱让他当个监察使。
随着这段时间增长见闻,加之从马岩那套出了不少话,的确如陈玉娇所说,老爹的想法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赵二郎。”陈玉娇的身体向前倾了倾,轻声道:“我陈家世代为官,诗礼传家声名在外,加之我在府城颇有颜面,爹爹又是监察副使,乡绅荐、副使保,我陈玉娇再为你暗中疏通关系,你做一个府城监察使可谓轻而易举,如何?”
赵勋神情微动,陈玉娇的话是令他动心了。
人生,总要多几个选择,多几个备选方案。
目前来看,白锦楼是有点靠不住。
至于厉沧均,可借势,但不能一直在这条贼船上待着。
那么成为一道监察使,单单是这个官职的特殊性就足以护住赵家周全了,至少没人敢主动欺负自家。
思考片刻,赵勋还是摇了摇头:“不错,我是动心了,但我信不过你,我不喜欢与卑劣的人合作。”
“我说了,为了查出当年的真相,我陈玉娇愿赌上一切,付出一切。”
“是吗。”赵勋嘴角微微上扬:“这可是你说的。”
“我虽女子,却也重信守诺。”
“好。”赵勋伸出头:“柳娘,来一下。”
陈玉娇本能的感觉到事情不妙:“你要做什么?”
“一报还一报,你怎么抽的柳娘,柳娘就如何抽你。”
“你说什么?!”
陈玉娇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面露惊恐。
那一夜,她抽打柳娘的位置极为隐私。
“你连自己做的恶所欠的债都不愿偿还…”
赵勋抱着膀子摇了摇头:“又要我如何相信刚刚和我说的一番话。”
“好!”
陈玉娇一咬牙,突然从袖中抽出了软鞭,死死闭住眼睛后,颤抖的手指轻解衣衫。
赵勋傻眼了,还得…脱衣服抽吗,城里人玩的这么花吗?
陈玉娇眼泪唰唰的流淌着,猛然睁开眼睛,银牙紧咬:“我知你想要羞辱我一解心头之恨,本小姐今日成全你,让你看,看个够!”
赵勋张大了嘴巴,不是,我说啥了啊我就…我就…我就却之不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