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做媒

    到了内间,云清絮接过递来的热茶,取下面纱来。

    那掌柜娘子眼底一亮。

    上回,她惊鸿一瞥,便知道这小娘子生的极为貌美,此时一见,更比上一次还惊艳。

    “妹子你许了人家吗?”

    “我跟你说,隔壁的隔壁,那家卖头面首饰的店铺,他家的儿子,也是个秀才,如今十八岁,生的玉树临风,如今正在托媒人找亲家呢!”

    “你若是有心,姐姐我便给你撮合撮合,门当户对的,往后日子更和顺些。”

    云清絮手中的茶杯险些没端稳。

    抿了一口,压下那抹无奈,为了以后的清净,撒了谎。

    “家中兄长已为我定了亲,明年便成婚了。”

    “倒是难为您为我费心了。”

    “诶哟!这竟晚了一步!”

    掌柜娘子没当成红娘,惋惜至极,拍了一把大腿,却也无可奈何。

    云清絮却如坐针毡,喝完茶水后,不敢再耽搁,递了银票后,和夫妻俩匆匆赶去官府换契。

    官府的契文盖了章,铺子的钥匙拿到手上,原来的掌柜夫妻叫了两辆车马,将他们的物品尽数拉走,一切尘埃落定后,云清絮看着空荡荡的铺子,生出一股不真切的感觉。

    她……

    竟然真的买了个铺子。

    手中的钥匙还没暖热,便听到一道敲门声。

    她没有带面纱,亲自去开门,便看见一个容颜清秀的,穿着书生青衫的男子,捧着一碟新做的豌豆黄,站在门外,错愕地看着她。

    那错愕,很快又变成惊艳。

    羞红,从脸颊,蔓延到耳尖。

    往日读起诗经论语来头头是道的秀才公,如今罕见的结巴起来,将手中的碟子放到云清絮旁边的桌案上,眼神落在别处,不敢看她。

    “姑……姑娘您……您是新……新掌柜吧?”

    “我……我,在下,许长……安。”

    “娘做了糕,糕点让我给你们,你们送来,你尝一尝。”

    接着,不敢再看,落荒而逃。

    云清絮眨了眨眼,想起早上前掌柜娘子说的话。

    那位秀才公子……

    竟是个结巴?

    ……

    夜里到家,云清絮找兄长商议起自己的经营计划来。

    “如今快过年了,我想找南城那些手艺人做些精致的匣子,再去各样干果点心店,配成五福俱全的礼盒,专门卖成套的节礼。”

    “长安街上人,流量大,扣除成本,年前能赚一笔银子出来。”

    云清川赞许地看着拿着纸笔做计划的云清絮,“不错,这个主意好。”

    “不过,店中也不能光卖这一样。”

    云清絮眼角一跳,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看向云清川,“兄长,你……”

    “兄长近日认识了一个好友,他手上有一批稀罕的皮子,都是西北那边的好货,京中罕少能见。”

    “可以先佘给你,卖出的银子,三七分帐,你三,他七。”

    “可好?”

    云清絮面色渐渐凝重。

    皮子?还是西北的?

    今年天寒,御寒之物供不应求,都知道西北的皮料好,普通百姓却根本抢不到,那东西都进了高,官贵族的府中,罕少流漏在外。

    只要市面上出现,都会被哄抢一空的。

    兄长,如今不仅有皮子,还有一批皮料?

    他哪里来的?他那个朋友是谁?为何从未听他说过?

    云清絮还要再问,云清川却打断了她。

    “絮儿,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

    他看她的眸光,仍然温和,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往后兄长做什么,你都不必问,你想要什么,尽管跟兄长提便是。”

    云清絮的手指攥住手中的笔杆子,觉得这轰了炭火的屋子,忽然冷起来了。

    ……

    当夜,她辗转难眠。

    一肚子的话憋在心口,不知道该跟谁诉说。

    最后,一骨碌爬起来,去了柳叶的房内。

    虽然跟柳叶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但有些话,又实在需要找旁人聊一聊。

    柳叶屋内,漆黑一片。

    她小声敲门,“柳叶,你睡了吗?”

    没有人回应,空荡的回音,让夜色愈发冷寂。

    云清絮心底涌起一抹不详的预感,推门而入,点燃门口桌子上的烛火,扫视一圈后,果然,屋内空无一人。

    啪嗒。

    手中的灯烛砸在地上,火光渐渐熄灭,月光下,她的面色,更是晦暗难明。

    柳叶也出去了。

    不知去哪,不知何时归。

    每个人似乎都有她的秘密,而她,却像那个被蒙在鼓中的傻子一样。

    云清絮没有离开,坐在角落处的绣凳上等,等到她快昏昏欲睡时——

    吱呀。

    房门被推开,冷风吹进来,紧跟着,便是柳叶的惊呼声。

    她踩到了被云清絮遗落在地上的烛台。

    云清絮则闻到了那跟冷风一起,吹进屋内的血腥味。

    云清絮猛地站起来,看着入门的柳叶,担忧不已。

    “你受伤了?”

    她急忙上前,点亮另一盏灯烛,却没有看到柳叶身上的血渍,却看到了袖子和手掌上,那属于别人的血。

    云清絮眼底的担忧之色,缓缓溃散。

    变成惊异、错愕、与不可置信。

    “你……”

    “伤人了。”

    柳叶也僵在原地。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半夜悄悄潜出去,手刃第一个仇人后,会在屋内碰见小姐。

    她眼底闪过急切之色,“小姐,你听我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

    砰。

    云清絮却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平日里温和得体的人,如今浑身血腥之气,双手染血,眼底还有一点未褪去的红芒。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她怎能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云清絮胸腔的怒意越积越深,实在难压,最后一起之下,直接踹开院门冲了出去。

    书上说,若愁绪难断,不如诗酒三杯?

    好。

    喝酒。

    云清絮抬步朝南城走去。

    柳叶从屋里追出来时,院门敞开,云清絮已不见踪影。

    她慌了,急忙去敲云清川的门,却发现云清川也不在府中。

    完了。

    深更半夜的,最近京中流民又闹得厉害,小姐一个人出去……倘若生出什么意外。

    柳叶转身冲到月牙屋中,将她从被窝里揪出来,对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妹妹交代。

    “你看好家!”

    “我去摄政王府一趟!”

    接着,匆匆离开。

    月牙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有些懵。

    啊?

    又去摄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