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情殇

    玉佩?

    玄翼眼角一跳,想起了那日常押在枕下的玉佩。

    十年前,他沦落江南,被少女云清絮所救。

    为表恩情,将那玉佩寄送给她。

    后来寻找玉佩,兜兜转转却毫无音讯,本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不曾想,几个月前,阴差阳错和她一度春风后,竟然看到了那块送出去的玉佩。

    可因为失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玉佩的主人,都不记得这块玉佩的来历了。

    为何今日突然提起。

    玄翼心底升起一抹不安。

    云清絮则抬眸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山洞,眼盲的少年,夜夜吹奏的笛曲,那些相濡以沫的时光,我都想起来了。”

    “是我救了你,你还记得吗?”

    “你当时身受重伤,为了不泄露踪迹,我上山给你采药,差点把胳膊摔断,一边给你上药一边疼哭的时候,你承诺的话,如今忘了吗?”

    “你说,往后但有所求,只要我开口,你一定会应允。”

    “如今,不作数了吗?”

    “我没有旁的要求,也不想问你攀龙附凤,当初的救命之恩,如今只想换一件事。”

    “就是揭过此事,行吗?”

    云清絮眸光与他对视,眸中一派冷静。

    玄翼则惊愕地看着她,不复刚才的强势和逼迫,话语带着忐忑与不安,“你……你想起来了?”

    云清絮点头,但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重复问他,“我刚才说的,王爷答应吗?”

    玄翼脱口而出,“不可能。”

    少年时的那一场相遇,已成了他一生无法释怀的心结。

    在他心中,她远比她想象的更重要。

    往后还有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将彼此的恩情了断?

    如今絮儿也想起来了,那他们的以后……

    玄翼眸中闪过一抹亮色,正要解释时,却看到了云清絮眼底的那点厌恶。

    浑身冰冷,呼吸僵住。

    话哽在舌尖,迟迟无法吐出。

    云清絮被玄翼口中的“不可能”三个字给刺激到,心生许多厌恶来。

    呵。

    什么少年之约,什么生死相许,当时说的那么好听,平日里装的又那么像,如今事到临头了,承诺都变成了狗屁?

    “既如此,那便罢了。”

    这马车,云清絮一刻钟也呆不下去了。

    是死是活,悉听尊便吧。

    她拎着匣子,冷笑着下了马车,不理会身后赵管家的呼唤和挽留,转身回了云府。

    “絮儿……”

    佳人陡然离开,只余满厢冷意,玄翼看着那晃动的车帘,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抓了个空。

    眼底,满是懊恼。

    他刚才……

    是不是说错话了?

    ……

    回到云府后,云清絮面沉如水。

    拎着那匣子直接闯进后院,将那紧闭的房门给撞开,迎着云清川与蕈月惊愕的面色,看向那床榻之上,满身乌青灰白的连雍,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她将匣子打开,按在那桌面上。

    桌面上摆着京城的城防图,其上大大小小的红绿色标记。

    红的是官兵重兵把守之地。

    绿的是暗哨分布之所。

    这群羌门之人也是可笑。

    主子都快死了,还日夜不休地想着颠覆京城社稷。

    眼一扫,将那些岗哨记在心中,云清絮收敛眸光,指着盒子内的乌头藤,面色冷肃道。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乌头藤应该能解他身上的毒了。”

    此话一出,蕈月一把抓过那匣子,将药材拿到手边仔细辨认后,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清絮,“清絮,这是你从哪儿弄来的!”

    云清絮并不想解释,继续说道,“坏消息是,摄政王府的私军就在云府门前,随时可能破门而入搜查羌门的踪迹,即便是把他救活,也无济于事,你们都得跟着陪葬。”

    蕈月闻言,瞳孔微缩,和云清川对视一眼后,眼底皆是警惕和忌惮。

    “无碍。”

    云清川面色凛然道,“从云府到隔壁林府,有一处暗门可以通行,云府被围得水泄不通,隔壁林府却有出去的后门。”

    云清絮被这话中的信息给惊住。

    她万万想不到,府中竟有和隔壁直通的暗门。

    是什么时候打通的?

    所有人都把她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吗?

    云清川并未拖延,直接吩咐蕈月,“你拿着解药,带着连公子离开,找个隐秘的地方好好养伤,这几个月,避开摄政王的锋芒,暂时就不要外出活动了。”

    蕈月也知其中要害,连忙点头应下。

    正要将榻上的连雍扶起来时,却听见云清絮清冷如水的声音。

    “你不走吗?”

    云清絮看向云清川,眼底,是对方未曾见过的隔阂与生疏。

    “摄政王诘难之下,难保不会把你抓进地牢,严刑拷打,从你口中问出连雍的下落。”

    “你布跟着一起走吗?”

    云清川眼底闪过一抹苦涩,“絮儿,我……”

    云清絮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想法,咄咄逼问。

    “你不离开,是不是觉得摄政王不会动你?”

    “那样的人物,为何会放过你,你心里早有盘算对不对?”

    “你知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你知道他的原则和底线,你拿我做筹码,堵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一条活路,不那么责难你,对吗?”

    “这就是你一直隐瞒我真相的原因吗?这就是你为什么假称那玉佩是我捡来的原因吗?”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能跟我说实话?”

    倘若……前世的她知道真相。

    她又怎会那般无望地在王府中,受着悲虐,带着渊儿苦苦挣扎?

    她就算利用这段年少的情谊,就算变成一个感情贩子,她也要护着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啊……

    ……

    质问的眼神,让云清川觉得无地自容。

    他从前不是这么想的,瞒着妹妹,只是为了让她不要跟摄政王有太多的牵扯。

    可如今,踏上连雍这一条船,大难临头,他确实想过,利用玄翼对妹妹的感情,可……

    可他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为了给妹妹一个更好的未来啊。

    怎么竟变成这样了?

    “清絮!”

    蕈月看见云清川眼底的愧色和痛意,心中不忍,开口劝道。

    “你要体谅你兄长,他……”

    “够了。”

    云清絮打断蕈月的仗义执言,催促道,“你还不走?等着摄政王将你们人赃并获的活捉了才作罢?”

    蕈月脸色一变,顿时不敢再耽误,背着榻上的连雍,抓着那乌头藤,匆匆离开。

    二人离开后,云清川愈发无地自容。

    “絮儿,我……”

    云清絮却没有心情再和他谈论这些,指了指那城防图,声音比她想象的还要冷。

    “这东西,收起来吧,我可不想跟你们一起陪葬。”

    云清川闻言,也知道要害,刚将那地图折叠起来,外头就传来月牙的声音。

    “小姐!公子!”

    月牙声音里带着惊惶与困惑——

    “宫里来人了!还带了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