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之后，桌上倒下了超过一半的人。
崔副所长拼不过年轻人的酒量，早早借着师母打来的电话，先行结了账，溜回了家。
张宁被大家劝了几杯酒，没喝几杯就开始晕头转向了。
他抓着李娜的手腕不放，整个人跟泡在酒缸里似的，迷迷糊糊地说：“我？我是土豆……不对，我不吃洗衣机……”
李娜看着他这副模样，嘴上忍不住吐槽：“酒量不好就别学人家喝酒了嘛！真是一杯醉，两杯倒，三杯早上好。”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迁就着张宁，她赶紧扶着张宁站起来，找了个借口离开：“各位，你们继续喝着，我先把这个小趴菜送去‘保外就医’，免得他在这里捣乱。”
张宁东倒西歪地跟着李娜往外挪，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才不是菜呢，我是个大活人……同志们，你们都辛苦了……同志们，我先撤啦！”
众人看着他这副德行都乐了，纷纷起哄：“首长慢走，首长再见啊！”
随着大伙儿陆陆续续散场，这桩饭局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最后只剩下方照影、唐易和几个能喝的小同事还在较劲，誓要争个胜负。
“一心敬，哥俩好呀，三星照！四季财，五魁首啊，六六六！七个——喝！”
方照影打了个酒嗝，揉了揉太阳穴，开口说：“好了好了，我认输了，喝不动了……”
小同事们互相碰了个杯，扬声道：“牛掰！我们可算是打破照影姐的战绩了！”
最后，方照影被小同事们围着敬了几杯酒，一股呛人的酒味浮动在腹部，些许醉意悄悄潜进了她的血脉中。
刚想缓一缓，她一转头，却见唐易斜斜地倚靠在露营椅上，端着一副凝神假寐的模样。
说起来，唐易喝醉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随着好奇心作祟，方照影鬼使神差地将手里没有喝完的酒递到了他的唇边，指望着窥见他醉酒后失去自制力的模样。
唐易双眼微闭，顺从地歪着脑袋，轻启两瓣染上润泽的唇，缓缓咽下了方照影递过来的酒。
半杯酒下肚，他顺势抬起右手扣住她的手腕，又堪堪下滑，十指相扣地牵紧。
在酒精作用下，他的掌心似乎比平时更加温暖一些。
交握时，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腕骨处的脉搏正在加速跳动。
他这是醉了，还是没醉？
“不是吧！怎么已经凌晨一点了？这会儿还能打到车吗？”
“我试试看……完了！预计排队35分钟……”
唐易耳边隐隐听见小同事们的对话，微微睁开双眼，声音被酒气熏出了几分沙哑：“我的车就停在营地外面，我叫个代驾，过会儿送你们回去。”
好吧，他的样子看起来一切正常。
方照影站在旁边，手还被他牢牢地牵着，她默不作声地用目光描摹着他的侧脸，从挺翘的鼻梁到利落干脆的下颌线。
在那过分英俊的样貌下，总觉得带了几分距离和无法驾驭。
不过，她为什么会期待看到他喝醉后的反应？
……
“太好了！这辈子能坐上姐夫的车，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小同事们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彩虹屁，从营地一路吹到了路边，结果一吹一个不吱声——
十五分钟后，众人排排站在那辆少了四个车轮的越野车前，面面相觑。
“我是喝醉了吗？怎么头晕眼花的......姐夫？你这车轮怎么不见了……”
“......”
“姐夫，按我这福尔摩斯九里镇分斯的分析来看，你的车轱辘，八成是被人偷了。”
“……”
“什么八成？这分明是十成！”
“没事，好歹小偷还给你留了个体面，没有整车偷走。”
“……”
又过了好一会儿，方照影送走了耳边唧唧喳喳的小同事，看了看手机只剩15%的电量，以及预计等待45分钟的打车软件，忍不住小声说：“看来我们今天要露宿荒野了......”
唐易不徐不疾地握住了方照影的手，微微低下头，枕在她的肩头，沾着酒气的嗓音，朦胧又低沉地灌进了她的耳道里，“方警官，我好像喝醉了......你稍稍扶我一下......”
方照影一转头，发现唐易眸光里没有半点被酒精浸染的浑浊，反而看起来直白又清明，“你这样子哪里像是喝醉了？”
“我确实是喝醉了……”
“那唐律师你的酒品看起来很不错哦。”方照影挣开了那只握在她腕间的手，扶着他的肩膀，转而又去揉了揉他的头发，“别人喝高了都说自己没喝多，你怎么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却说自己醉了……你脸都不带红的，还跟我装醉呢？”
“我喝酒不上脸。”唐易那双浅棕色的眸子转动了一下，缓缓凝定在方照影的脸上，“每个人喝醉后的样子都不一样，看来我没变成你想象中的那副模样，对吧？”
方照影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我想象什么样的……？”
“你想象的……”唐易嘴角牵起，随即绽放出一抹清浅的笑，“是不是这样？”
话罢，唐易欺身吻住了方照影的唇，两人之间的空气徒然变得促狭逼仄起来。
她和他的鼻尖撞在一起，空气中的暖昧因子随着两人呼吸里的淡淡酒香蒸腾，无孔不入地占据了整个鼻腔。
方照影被唐易吻得有点出神了，恍惚间在想这场饭局究竟喝了多少酒，她尝到的不止是白酒的冷冽，还有葡萄酒的酸甜，以及啤酒的苦涩……
真不该混酒喝……真的有些醉了……
一吻结束，额头相抵，方照影戳了戳唐易微微泛红的耳垂，视线又落到了那对黑色的耳钉上，“唐律师，你这样我更怀疑你是在装醉了。”
唐易抬眸看着她，状似认真思索了一阵，“那我要怎么证明……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你吗？”
方照影不禁笑道：“好啊，那你告诉我，我马上携款潜逃。”
“040715，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天。”唐易扬了扬下巴，好似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正在得意地宣示主权：“手机锁屏、银行卡、电脑网盘都是这个密码……从来都没改过，一直是这个密码。”
与他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方照影的眼神慢慢有了变化，眼梢潋着薄红，呼吸也开始紊乱，“唐易，我开始有点相信你说的喜欢我这件事了……”
唐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抓住了重点，口吻稍显委屈：“我把你放在心里很多年了，你才开始相信……除此之外，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方照影微微一顿，突然觉得唐易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不行，“要是我对你没有一点喜欢，别说接吻了，你靠近我一步，我都会后退三步。”
唐易眼中闪动着浓烈的情绪，单手捧着她的脸，柔声说：“那么，可以允许我正式问你一句——”
“方照影同志，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方照影闭上了双眼，沉醉在他的温柔中，“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