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照影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境地。
这个工作间狭窄得厉害，连想转个身的余地都没有。
门外的游倒像是钉死在甲板上，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离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顺着门缝倾泻进入工具间。
——这个角度拍一张吧，换我来，我来给你拍！
——你姿势不对，转个头，对对对！
——来，保持一下！三二一，茄子！
与此同时，方照影听见唐易低低笑了一声,“你的心跳太快......好像有点过载了......怎么？你在紧张什么？”
他用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大拇指温柔地上抬，仔仔细细地摩挲着她莹润如珠的唇瓣，像是在擦拭什么稀世珍宝。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似乎能抚平她内心和身体的不安。
方照影的心跳没来由地再次加速，悄悄抬了视线去看唐易，“说的好像，你比我镇定似的。”
不过，黑暗中看到的只是一个虚影。
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呢？她自己又是什么表情？她会被他看了去吗？
下一秒，周围的气压仿佛瞬间降低，他的唇瓣干燥而略带冰凉地贴上了方照影的唇。
那一刻，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短暂的战栗。
她的唇被他探索得彻彻底底，方照影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要如何回应。
她轻“嗯”了一声，拽了拽唐易的衣领，张嘴在他的唇上咬出了凹陷。
唐易仍是不放手，修长有力的五指隔着柔软的布料揉捏着她的后腰。
隔了不知多久，待人声渐渐淡去，方照影已经软绵绵地依偎在了唐易的怀里。
“唐易，别闹了……放我出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且无力。
唐易五指忽地收拢，鼻尖翕动，轻笑着俯身靠在她的肩窝低声叹了一声气，状似遗憾道：“不要了吗？”
嘀嗒，嘀嗒，嘀嗒。
吸附在工作间廊顶上的海水，积累了过多的哀怨，冷不丁砸了下来，像是饥饿已久的猛兽，对着可口的猎物蓄势待发。
不知从何处来的冷风鼓动了她的心神，它拂过唇角的湿痕，带走了暧昧的气息。
方照影晃了晃身体，略作挣扎，而唐易的臂弯仍是纹丝不动，与方照影的抵触相抗衡。
“别动了，这扇门一旦关上，从里面就开不了。”
什么？！
方照影瞪圆了双眼，刚要质问出口，却听他声嗓中似是带着轻笑，“骗你的——”
唐易松开了手，接续道：“我先出去望望风，栏杆敲三下表示安全，你再出来。”
没等方照影同意还是拒绝，唐易径自推开工作间的铁门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三十秒的时间，门外终于传来了三声清晰而有力的铁栏杆敲击声。
方照影快速调整好情绪，推门走了出来，下意识转头去寻唐易，可眼前只有空荡荡的甲板，哪还有什么人影......
冷冽的海风破面而来，瞬间刮走了所有情愫。
方照影拢紧衣领，等到暖热而温柔的体感被抽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尽寒凉的刺骨。
几秒后，方照影才意识到自己还站在原地，晦气沉沉，寒意沁入肺腑。
她抚平了后腰那团碍事的布料，快步离开了甲板。
甲板转角的黑暗里，唐易目送着方照影的离去，像是从初冬晨雾的地平线中走了出来，迷离惝恍又寥寥可见。
......
回到餐吧。
稍显昏黄的灯光下落，高脚杯中盛放的酒液折射出犹如琉璃般绚丽的色彩。
方照影静静地站在吧台前，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焦距，只是在无意识地发呆。
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该如实汇报吗？
相信组织，弃车保帅，还是独自行动，以小博大？
一抬眼，她的视线里突兀地闯入了一杯酒。
目光掠过那轻轻摇晃的酒液，最终定格在了那张硬朗而桀骜的脸上——
“请你的。”邵景诚正看向她。
方照影面色不改地直视回去，并未伸手去接那杯酒，而是干脆地推开它。
随后她绕了个圈，款步走到邵景诚的身边，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公费请？这人情，我可不接受，免得日后麻烦缠身。”
邵景诚蹙了蹙眉头：“现在让你麻烦缠身的人恐怕不是我。”
方照影故作忙碌，一边清洗着水池里的空酒杯，一边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邵景诚说：“听明白也好，听不明白也罢。总之你还是别投入太多心思在任务之外的事情上，否则我会以渎职的名义，向学长申请让你退出这次任务。”
这话说的，特别像江涛，甚至口吻、语气、用词各方面都跟他一模一样。
方照影细品这句话，动作一滞，说：“你不会的。”
“我会。”邵景诚二话不说，转身摁住了方照影的后腰，将她困在吧台边缘。
方照影感受到了邵景诚的动作，回视：“放心，我有分寸。”
两人的姿势借位看似亲密，实则却在看不到的地方暗自使劲。
邵景诚抬手在方照影的腰际摸了两下，快速抽回自己的手枪，几番动作之后，将它放回了原处，“下回要借东西，记得先说一声。”
方照影讪笑了一声，没有否认：“刚才走的急，我以为你会知道的，所以没提前知会。”
倒不如换句话说，方照影知道自己如果提前知会邵景诚，他必然不会把枪交给她，只好先斩后奏。
至于这次行动，方照影之所以没有配枪，还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江涛生怕她又像上次一样单独行动，脑子一热就乱来。
方照影的侦查能力不容置喙，枪法也很准，但是缺少教训，没有实战经验——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拼了命也要冲在最前面。
这种做法，在单打独斗的时候略显优势，但不适合团队作战。
出发前，方照影磨了很久，江涛最终还是把她的持枪权给没收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特别优待，江涛把她安排在邵景诚身边，与其说是后援力量，其实是想让邵景诚稳住她。
刚想到这里，邵景诚的耳麦里似乎传来了指示。
趁着他撇开视线的间隙，方照影凑近细听，摸了摸自己的耳麦却没有响声。
短短几秒之后，邵景诚隔着空气“嗯”了一声：“收到。”
说罢，他对上了方照影投来的目光，回应了她无声的询问——
“江队让我们去中庭广场集合。”
方照影眸光闪烁，“爱达广场吗？出什么事了？”
邵景诚收齐装备，快速扫了她一眼，简单交代道：“发现可疑人员，涉及违禁品交易。”
方照影默了一瞬，嘴唇绷直，心里在想：江涛果然已经知道了。
不过，他的消息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加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