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不大，条筒状。
唐易稍稍掂量了一下，大概1千克左右。
外包装用的是白色防水封口塑胶袋，外观看起来就像一包味精。
听到方照影的指示后，他迅速撕开袋子，里面全是乳白色介乎透明的细小晶体。
方照影瞥见了里面的东西，立刻咬牙道：“唐易，快把东西放地上，去洗一下手！”
说着，她手头的劲变得更加发狠，死命拧着中年男人的脖子，厉声质问道：“东西是谁放的！又是从谁手里买来的！老实交代！”
砰——
洗手间外面冷不丁传来巨大的枪响，无数杂乱的人声和尖叫瞬间破开门缝传了进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耳麦无线电传呼机里传来江涛的声音：“方照影！发现李迟贺，他往四楼跑了！你跑去哪了！听从指挥，赶紧归队！”
外面显然已经一团乱。
趁着方照影分神之际，中年男人挣开了钳制，单手捡起地上的马桶箱翻盖子，硬生生朝着方照影的脑门呼了过去。
方照影偏头一躲，闪身避开不及，被重重扇了一耳光。
这一下打得方照影眼前发黑，额角肿胀，整个身子像破布玩偶娃娃一样，瞬间瘫软下来跌坐在地上。
似乎是还不够泄愤，中年男人突然发了疯似的狂笑起来，脸和脖子通红得像西红柿，露出了一嘴黑牙，直勾勾盯着方照影。
“臭婊子！敢打我！我让你尝尝教训！”
彪悍无比的巴掌尚未落下，一记更加响亮的肉体闷响猛地在男人瘦骨嶙峋的脊背上落下——
他怕是忘了此时的洗手间里还有一个人。
唐易不知何时卸下了水池上的不锈钢水龙头，一个扬手就把男人的脑瓜子打飞！
紧接着，他又是朝着对方的命根子一踹，跨坐在男人身上，左右开弓噼里啪啦连打了十几个个巴掌——
“你xx敢动手！”
“我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教训！狗东西！你xx不想活了！”
“还敢不敢动手啊！xxx再动一下试试！”
方照影屈膝站了起来，看见唐易打人时不要命的狠劲儿，怔愣在原地。
耳边三百六十度环绕着各种她没听过的骂人脏话，遣词造句丰富到可以出一本脏话宝典。
果然，她还是太低估唐易了。
哪怕他平时待人温柔体贴，一旦真的触到他的逆鳞，什么失控的事情都会发生。
很快，男人的脸上就出现了三三两两的血痕，鼻孔里的鲜血顺着人中流到半张开的嘴缝里，身体抖了两下就不敢动了。
见状，方照影赶紧拦下唐易的动作，将地上的男人翻了个面：“唐易，停下吧，别把人打死了，我还有话要问他。”
这时，人已经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精神一触即溃，嗓子像是八百年没说过话一样沙哑，求饶道：“X蛋......放过我......我不跑了......你们想、想知道什么！我说！我说！给我留条命！”
激动之下，男人又连答了几句，将方照影想知道的事情都芝麻绿豆般倒了出来：“我也没见过卖家！我们之前交易都是在暗网操作......下单之后就会有人给我快递一张船票，我只管上船就行......”
“上船之后没多久，对方就会给我房间里塞纸条，告诉我拿货的地点，一般都是事先藏在船上的某些角落里，像洗手间、水池、花瓶……之前、之前我们都是这么操作的！我知道的都给说了！你们、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方照影逐字逐句地问：“暗网是什么？”
“暗网......就是、就是用Tor浏览器搜索一串字符，圈子里有专门供我们访问的交易网站，只要用他们给的特殊账户授权验证后就能进去......而且交易都是匿名的......很安全......”男人七断八续地把话讲明白。
唐易怕方照影听不明白，又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盘托出：“近几年，财神团伙利用暗网搭建了违禁品交易网站，服务器设在境外，IP地址游移不定，不容易被公安查到......而且他们交易时支付的毒资也不像以前那样使用大宗现金，而是直接流向了专门洗钱的‘水房’。”
男人神色激动道：“对对，他说的都对！我、我就是被混这圈子的朋友害了，他说吸这个东西很爽，我当时也没多想，谁知道这东西会上瘾，比槟榔还毒啊！而且这东西国内打得狠，买不到，我们只能找替代品，有钱的出国买，没钱的自己偷着搞配方......”
“现在这种东西门类越来越多，还越来越贵！要不是它这个瘾戒不掉，我真不想碰它了，真的！它真的是要了命了！”
戒毒只是让人生理性脱瘾，但无法逆转神经系统的损伤。
这种高于正常渠道获取的快感一旦产生，就是不可逆的。
此后不管是美食美景，味觉痛觉，性爱，还是其他享受，都无法带给瘾君子真正的快乐。
违禁品碰上就是死，没有例外。
方照影看着男人状似忏悔，本质却略教不改的将死模样，冷冷开口：“把你知道的暗网网址、账户密码都写下来，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男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我招......我给你写......”
说着，他伸出手指糊了一把鼻孔里的鲜血，颤抖着，往瓷砖地面上笔画了数十下——
“网址是这个......账户......密码......”
方照影扫了一眼地上潦草的笔迹，又问：“卖家叫什么名字？你清楚吗？”
男人说：“不，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他的代号叫彭佬，我们圈子里的人都找他买。”
方照影没停下，继续问：“上这艘船的人里面，有多少是混这个圈子的？”
男人慢慢摇头：“这个、这个我真不知道，暗网每单交易都是加密的，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跟我一样......”
想来也是，既然财神团伙已经想到通过跨境非接触式交易，自然不可能让买家知道上下线的存在。
聊到这里，方照影不发一语，只是单手拎起地上的马桶箱翻盖子，猛力砸向男人的脑壳。
男人猝不及防被砸晕过去。
唐易循着响声，转头看了过来，只见方照影的脸上露出了像是刚屠杀完一个人似的疲惫模样，“你还好吗？脸上还疼不疼？”
方照影侧过脸，皮肤之下毫无血色，眼神也黑洞洞的：“唐易，有烟吗？”
唐易顿了顿，伸手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还真给他找出了一支没点过的烟，递了过来：“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方照影掏出打火机，一点猩红在黑暗中明灭，袅袅升起的白烟朦胧了她的面容，“要是我跟你说，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三支烟，你会信吗？”
唐易简短地回答：“我信。”
烟草的苦涩在喉咙里徘徊，不上不下，让人难受。
霎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从胃里涌了上来，方照影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厌恶地皱了皱眉，抬手将指尖夹着的烟轻轻放在水池边缘，任由它静静地燃烧。
没几分钟的时间，那支烟的前段就已经变成了一小摊黑色的灰烬，静静地躺在那里。
“唐易，等出去之后，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李迟贺已经被警方发现了。”
唐易瞳孔皱缩，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依旧保持着镇静：“那你呢？”
方照影双眼猩红：“我要去执行任务了，你一定要藏好，别被我们抓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