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走......我们一起走。”宋筱还没从刚杀完人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她用指甲掐进掌心，一字一顿地开口：“你在做什么？”
方照影正蹲在地上，快速搜查了两名雇佣兵的装备，在其中一个人的战术背心暗袋里发现了一张防水图纸。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清了文件上的内容，瞳孔猛地收缩：“我好像找到了一些......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宋筱从通风管道里探出脑袋，还没看清方照影手里的东西就被她收进了衣服内层口袋里。
“比起这个......”方照影突然抬高声音，边说边迅速站起身，“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保没有其他威胁之后，攀着墙壁跃上了通风管道，“拉我一把！”
“嗯！”宋筱废了好大的力气将方照影拉进了管道内。
管道不够宽，层高也限制了两人的行动。
方照影调整了一下姿势，越过宋筱受伤的那条腿，往前爬了几步，说道：“我在前面，你跟着我。”
“前面好黑好深，你知道往哪里走，才能爬出去吗？”当宋筱的身体贴着管道爬动时，底下有规律的震动顺着金属面板传来——
是引擎室的机械振动频率。
方照影沉了声音，眼底略过一丝疲惫：“别怕，跟着我就好。”
这话并没有说完，方照影的身体机能已经快要抵达临界值，刚才的战斗已经消耗了她太多力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宋筱带到安全区域。
外面是出不去了，只能祈祷这条通风管道并不是死路。
......
黑暗里无法辨别时间，又无法判断方向。
方照影只能循声辨位，尽量靠近游轮后区的引擎室，才能在攀爬的过程中利用轰鸣声掩盖管道内造出来的声响。
十五分钟后，两人终于找到了上层管道，头顶突然变得开阔起来。
“就是这里了！”方照影率先仰起上半身，双臂盘住了通道边缘，费力独攀上了一层楼，“快把手给我，我拉着你上来。”
通风管道内壁凝结的水珠滴在宋筱后颈，她咬着牙把身体往上拱了拱。
她的整个身子紧紧吊在方照影的手臂上，借力爬上了上层管道，半个身体贴在铁皮上，大口喘着气：“等等......好痛......让我缓缓......”
生锈的金属网格在膝盖处留下暗红色压痕，血腥味混着一股奇怪的气息在鼻腔里发酵。
几秒后，方照影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黑暗中，宋筱的瞳孔似乎带着反光格外亮：“你也闻到了？！我还以为是自己鼻子坏了......我从刚刚开始就感觉不太对，有种酸酸的味道，像中药，不对，还有点刺鼻！”
方照影贴近身前的管道壁嗅了嗅，味道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这里太黑了，检查不出什么异常。以防万一，我们必须得快点出去。”
听罢，宋筱扯了扯方照影的裤腿，止住了她的动作，突然说：“你要打光吗？”
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光源从宋筱手中递了过来，是一条可随时开关的荧光手串。
方照影面无表情地盯凝着这道略显刺眼的光，稍稍停顿了一下：“你身上有能够照明的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宋筱噎了几秒，呆愣愣地说：“你也没问我啊......我......我给你添麻烦了么？”
方照影见她模样委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淡淡说了一句：“没事。”
说完，方照影便转了个身，将手串的光源照向四周，突然在右前方顿住——
只见三个拳头大小的排水孔正在渗出白色泡沫，像是有人往海里倾倒整箱洗衣粉。
她伸手抹了点液体，指腹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刺痛，“糟了！这是......硝化甘油？！”
“甘油？”宋筱接话：“通风管道里怎么会有甘油？”
方照影收回光源，赶紧换了个方向往前爬，肃然回道：“不是甘油，是硝化甘油。”
宋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硝化甘油是什么东西。”
“烈性炸药。”方照影简单吐出四个字，瞬间让宋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炸药？！”宋筱几乎失声叫了出来，“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被那群恐怖分子挟持的时候，好像听他们说过什么‘公海’、‘引爆’......难道他们要毁了这艘船！让我们都死在这里！”
方照影顾不上安抚宋筱的情绪，只是一味加快速度往前爬。
宋筱的声音追在身后，变得越来越急促：“怎么办？他们什么时候引爆炸药，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怎么办，姐姐，你快想想办法啊！”
方照影说：“放心，液态的硝化甘油机械感度比固态的要低很多，只要没有暴冷暴热、发生撞击摩擦、遇到明火高热，引起爆炸的风险数值就不高。除非......”
“除非什么？”宋筱着急追问。
方照影答道：“除非他们把不同性质的炸药分批次投放，舱洗手池、厨房排水口、SPA馆的浴缸——这些液体在管道混合时就会产生剧烈反应。”
方照影带着宋筱偏离了原先的路线，爬向了游轮中区，管道越靠近污水处理中心，危险的味道便越来越浓。
少顷，方照影在前面停了下来，光斑扫过管壁，照亮了一片结晶状的淡黄色残留物。
“果然......”方照影的呼吸在管道里形成白雾，“财神的最终目的，可能是想利用炸药摧毁底仓的污水处理中心，从而阻断游轮引擎制动系统......”
宋筱立刻说：“不对，污水处理中心虽然跟引擎室靠得很近，但是两个区域之间有隔离阀，就算底仓发生小范围爆炸，引擎室也不可能完全失控......”
话未说完，宋筱突然抓住她的脚踝：“听！
方照影屏住呼吸，只听液体流动的汩汩声从上层壁道传来，间或夹杂着金属疲劳的吱呀声。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方照影匆匆摸出那张意外所得的防水图纸，在晃动的弱光下看到密密麻麻的红色虚线——
这是爱达号游轮紧急情况下连通各舱室的备用管道。
“你说得对......”图纸在她手中簌簌作响，“污水处理中心到引擎室之间确实有隔离阀，但备用管道是直通的！”
说着，方照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泛起铁锈味，“来不及了！快点爬上去！”
两人正在往上爬，剧烈的震动突然从下方传来。
哐当——！
宋筱的额头突然撞在管壁上，血腥味在口腔里炸开，“快、快快！我不想死，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