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手肘一挺,胳膊倏然窜出无数枝蔓,纠缠在凌素水的身上,渐渐扣住她脖颈、手腕、脚踝几处大穴,凌素水瞬间便瘫软下去,男子手臂一缩变回原状,将凌素水轻轻揽在怀里。
“是谁深夜闯我长春苑?”元无有听见有人赶来,手上仍不停下,使出一招新近学的翠峰排掌将石亭底击穿,下面果有台阶。
“阿柏,你先下去。”元无有道。
阿柏咽了一口唾沫,“这下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元无有觑他一眼:“跟着我——”
“不必互相谦让,你们谁也别想进去!”
元无有不理会那声音,脚下一点下了台阶,阿柏跟在他后头,前脚踏出,后脚却叫东西缠住,动弹不得。
“喂,还不下来!”
“少爷,你……你先去吧,我……”话还没说完,那东西便已经扣住了阿柏的嘴。
霎时间,呼呼风动,有一小队人掠到石亭前,为首的上前按住阿柏的头,朝地道里喊:“下面的,这小书童的命不要了吗?”
元无有正要前行,听得这一声心念一动,立在原地。
枝蔓缠得阿柏松了些,他忙叫道:“少爷快去救凌姑娘,这几个女妖能拿我阿柏怎样。”
那几个槐树精又怎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丫头会是捉妖师呢?那紫衣男子摸了摸凌素水的脸,便要动手去除她的衣服。岂知另外几个树妖渐渐合围上来,垂涎地瞧着他怀中的人。
那紫衣树妖退后两步道:“这女的分明是选中了我,你们待要怎样?”说着抱起凌素水往里屋走去。
那紫衣树妖走了两步,忽觉左肩叫人从后面一按,正待回身,只见一簇光束袭来,那是树属的独门招数,他侧身避过,怀中之人却叫那光束击伤,吐出一口血来。
紫衣树妖见势不妙,将凌素水安置在一旁,怒喝道:“你们今日要坏了这里规矩不成?来呀,我早收拾了你们落得干净!”
“且慢!”对面一个树妖道,“大哥,这小姑娘实在太清秀可人,叫咱们看了有些心里痒痒,咱们大伙一齐办的事,你却独自享用,这说不过去罢?不如这样,待你取了她的心魄,这肉身便归我们几个吧。”
紫衣树妖横眉立目地瞪了那几个一遍,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转身抱起凌素水便往里头去了。
地道之中,元无有跑了几步,忽听得阿柏大叫一声,恐他遭逢不测,心想凌素水虽身处险境,但毕竟捉妖的本事不弱,又有法器傍身;就算妖怪厉害,总不敢害了她性命,于是纵身一跃,从地道蹿出。
他猛然间蹿出,大出众人意料,为首女妖道:“还是个讲义气的”。
元无有一言不发,探手直取那为首女妖的喉咙。
谁知那女妖厉害的紧,堪堪避过。元无有的底子本就薄,几个月来虽跟着一位良师学了几门最打紧的功夫,但终究敌不过面前这百年修行的花妖。
那花妖轻笑两声,甩手打出数枚毒花,元无有闪动身子尽数避过,已觉吃力。
花妖决心速战速决,再次出手时,一手毒花打向元无有,另一手毒花却打向吕并柏。元无有黑暗中看不清楚,只听见声音似是朝阿柏之处打去,忙探身相护,匆忙之间胸部便被打中两处,只得提气调息。
那花妖径直上前,将剑柄架在元无有脖子上,对手下命道:“还不过来绑人?”
几个手下提着灯过来,光映在元无有脸上,那花妖瞧清楚了元无有,吓在当下不敢作声。接着,那几个绑人的小妖也住了手,有的竟连灯都掷在了地上。
为首花妖直盯着元无有的脸看了半晌,望望左右,噗通一声跪下,众小妖也都围到那花妖身后对元无有行礼,只听她们道:
“参见紫溪洞长!”
元无有不知这群花妖打什么主意,正疑惑着,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身一看,原来凌素水的剑鞘本是悬浮于空中,方才铮铮然掉在了地上。
吕并柏大叫:“凌姑娘有危险!”
元无有气急,上前提起那花妖逼问:“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她现在在哪儿,啊?”
那花妖双目游离,结结巴巴的回话道:“洞长所指可是那穿碧色衣服的姑娘?只是……那姑娘叫补炼阴气的树妖捉住,现下恐怕已经救不得了……”
“废话少说,”元无有见眼前的妖精忽然对自己毕恭毕敬,也顾不得猜想其中缘由,顺势揪起一个小妖命道:“还不带路?”
那小妖哆哆嗦嗦起来,引着元无有从地道下去。
为首花妖忙命余下的人将吕并柏松绑,又点了一名小妖道:“你快去通知苑主,就说洞长回来了,快去!”
元无有心中嘀咕:“何为补炼阴气的妖怪?”眼看已经到了向晚阁,提步进去,却看见地上散落着什么东西。他快步上前一看,竟是凌素水的衣衫。
“怎么……怎么会……”元无有双手捧起凌素水的衣服,又往里面走。
他身子摇摇晃晃,瞧见一张帷幔罩住的汉白玉床。
他身后小妖朝里面道:“紫溪洞长在此,还不拜见?”
无人应声。
“洞长,想必那些树妖已经走了。”
元无有摆手示意那小妖不必再讲,心中又想起那“补炼阴气”之说,已经猜出原委,他本以为情况最坏不过是叫妖怪捉住,凌素水那丫头功力高过自己,人又精灵古怪,只消拖得一刻半刻,他便会有办法前来搭救,却没想到……
登时只觉胸口一闷,吐出一口黑血,原来那花镖的毒性不弱,他身子一晃,跪了下去。心想只怪自己功夫不深又不肯虚心求教,真到用时竟连一个小小的花妖都收服不了……竟连一个丫头都保护不了。他越想越自疚,将凌素水的衣裳交给那小妖,道:“你……你拿进去吧……”
小妖快步上前,元无有正要避出去,却听那小妖叫道:“洞长,这里面没人。”
元无有心中一奇,接着又不禁一喜,自语道:“那丫头果真逃了!”忙对小妖道:“从这里出去,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小妖摇摇头。
“没有?那她还在这院子里?岂不还是有危险?”元无有望望四周,悄声问道:“我问你,既然你们都称我作‘紫溪洞长’,那紫溪洞长的话你们听不听?”
小妖一握拳:“全凭洞长吩咐。”
元无有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心道自己莫非跟这位名叫“紫溪洞长”的妖怪模样有几分相似?听这名号叫的响当当的,看来是个大妖怪,若是这妖怪突然之间出现了,那自己岂非小命难保?
当下只好强打精神,对眼前小妖命道:“我……我命你召集其他的姐妹,在这院子里寻一位姑娘,告知其他妖精,一律不准打她的主意……”
话没说完,只听人通报“长春苑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