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版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妖不胜收 > 第四十七章 守护
    灵犀镜的另一边,元无有亦有些失神,低声自语道:“原来竟是如此……他竟是……“

    不知过了多久,秦清浅脸上泪痕已干,她躯体一时间有些不听使唤,只得扶着一旁的石壁,缓缓起身,走到剑冢前,端端看着那柄剑,这柄剑看起来又大又重,里面又何尝不是凝聚了几代人的心血,还有……

    ”母亲和他,都是为了守护云水一族而去,我……我又怎可临阵退却?“

    想到此处,秦清浅再次抬眼望向那柄剑的时候,她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那是褪去了幼女的犹疑和怯懦的眼神,她现在的眼光里,泛出坚毅和果决,开始有了母亲的神采,那是一族之长的气韵。

    她再次上前握住那把剑,抬起手时,剑身被轻易抽离,秦清浅执剑在手也并未感到丝毫笨重,那剑从剑冢中拔出的一瞬,剑冢之下的一道暗格”咯噔“一声打开,一卷卷轴从里面滑了出来。

    秦清浅拨开那卷轴,只见上面所绘尽是武功招式,其上武功并未有族人修炼过,即使是族长也并未使用过,只是那招式之华美,拆解之精妙,属实是上乘武学无疑。

    大敌当前,血液里的家国大义在此时盖过了私情,秦清浅反倒不那么深刻地感受到悲伤了,她挥舞起神剑,感觉亲人和好友仿佛与她同在。

    她心中记挂着云水一族的安危,正因如此,她才与母亲、与澜澈真正的心意相通,她理解了为何母亲会奋力搏杀至最后一刻,澜澈又为何会舍身殒命,他们确然有别的选择,可他们也有必须要做的事,和一定要守护的人。如今,对她而言,也是一样的。

    秦清浅比照着那剑谱,一招一式之间,她感到母亲好像就在她的面前,教授她这剑谱上的武艺,澜澈就在一边默默陪着她练剑,有时候鼓励她,有时候跟她开玩笑。也许她们并未真正离去,因为他们留下了极为珍贵的东西,那是秦清浅足以克服恐惧和孤独的力量。

    元无有看着镜中的秦清浅,感觉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小黄鸟在他肩头已渐渐有了睡意,站立不稳,忽而醒来,问他道:“主人,明日之战,谁会得胜?”

    “胜负已不重要了。”元无有淡然道,“清浅她,已经战胜了更重要的东西。”

    第二日。

    楚沥从未想过他会败。

    尤其是当他战胜了秦牧云之后,特别是当他看到今日迎战的敌军主将,竟是那个从前跟在秦牧云身后,一副养尊处优的小女孩之时。

    楚沥几乎已经在脑海里想到自己是如何战胜对方,并且看在对方尚且年幼的份上,饶过其性命。他看到了战士们把酒庆功,军师胜利凯旋。

    只是这一切在短兵相接的一瞬之间,全然被打破了。

    刀剑相向的顷刻之间,楚沥面色骤变,秦清浅那一剑之威力,即使在她母亲身上,也从未显现过。

    “这怎么可能……”楚沥心中大惑。

    只一剑,楚沥便败下阵来,他知道自己只剩半身元气,他痴痴望着这个面容尚有稚气的女将,容貌身形未变,可气场神韵却已大不相同。

    “此绝非凡人之力,此乃神力……”云水一族本就是仙族后裔,那世代相传的剑法和传世之剑,皆承袭了云水一族先祖神力,奈何楚沥如何骨骼清奇,终究不过是个凡人。

    就在这一刻,楚沥忽然意识到,朝廷下令剿灭云水一族,也许本就是错的。

    剿灭神族,必遭反噬,此举有违天道,又怎可为之?

    秦清浅来到楚沥身前,睥睨而视,只需一剑,她便可了结了楚沥,为母报仇。

    “伤成这样,即便我不出手,你也活不成了。”

    “你……竟不报仇?”

    “母亲之仇,族人之仇,并非你一个将士担得起的。”秦清浅话毕,头也不回便走了,口中喃喃道:“武功高强又如何,战场之上,何曾有真正的赢家,皇帝老儿,我欲杀之而后快,又岂非杀不得?他死后,更有新君即位,一样是要开疆拓土,哼,如此便算了罢。”

    秦清浅一路走到滇池,那是她闲时最喜欢和澜澈玩耍打闹的地方,她在水池边跪坐下来,看到岸边摆放了一颗紫色的海螺。

    直觉告诉她,这海螺是澜澈留下的,她把海螺放在耳边,耳畔响起了澜澈熟悉的声音,听到澜澈声音的那一刻,秦清浅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清浅,你知道为什么涵虚剑一直不曾铸成吗,只因涵虚剑需用人鱼族的血淬炼,非如此不可功成。这百年来,是不曾有战事了,不过更早些时候,确有一次,那时云水一族的族长不忍人鱼为他赴死,自己却与敌人同归于尽了……如今族长已殒命,我虽不忍你一人面对,却也只有如此,也许……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再见……”

    秦清浅呜咽不止,听到澜澈的话,她只想到,为何昔日族长浴血奋战,保得人鱼不死,今日到了自己身上,却唯有牺牲人鱼性命,才……

    想到此处,秦清浅只觉万念俱灰,赢了这场仗,她本就无所留恋,此刻,她只想沉沉睡去,也许醒来之时,便是另一幅光景了。

    涵虚剑作为云水一族的圣物,世代相传,直到后来成了雨神明湄的佩剑,再后来,这佩剑的主人才变成了凌素水。

    澜澈的灵元栖身于涵虚剑内,从未消散,只是千年来未曾得召唤,一直在沉睡之中。

    直到有一日,上官完古把这柄剑递到凌素水的手里,凌素水握住剑柄的那一刻,澜澈才仿若有雷击心头一般,时隔千年之后,终于再次感受到心脏悸动,于那黑暗无边的幽暗剑房之内,他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他从未忘记自己的名字,只是,她已经不记得了。

    北朝战败的消息很快传到离边关不远的清河镇。自那日随楚沥离开后,沈雨眠带了两个侍女住在城郊的一处别院里,那是楚沥为她安排的暂居之处。

    自从听说战败以来,沈雨眠在夜间便再难入睡,这日她依旧辗转反侧,半梦半醒时分,她好像听到楚沥在唤她的名字,她从床榻上惊坐而起。顾不得侍女的阻拦,她仓皇披了半副衣衫便出了门。

    沈雨眠未及穿鞋,赤脚踏在郊野小路上,却也丝毫感受不到疼痛感,她只是有一种预感,楚沥回来了,她必须要赶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