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光即将点燃纸扎娃娃时,花槐抓住殳文曜的手臂,眼眶发红道:“那是曾叔。”
是她将曾正业带进这个副本当中来的啊!
如今,他不仅无法离开副本,连他寄托在纸扎娃娃里的灵魂,也要焚尽吗?
四个纸扎娃娃纠缠在一起,点燃一个,就会迅速蔓延到其余三个身上。
殳文曜眸色微动,“我知道,但你认为他困在这里面,是他的本意吗?”
“就算我不动手,那三个娃娃也会撕碎他,不如在他竭尽全力的时候,保全了他希望保护你的心意。”
花槐跟曾正业认识的时间不长,曾正业对她付出的太多,花槐始终觉得亏欠。
或许,在曾正业的眼中,那是举手之劳。
可在花槐眼中不是的,那个寒冷雨夜,所有路过的司机都不愿意停下脚步,唯有他毫不介意。
她说自己身无分文,曾正业就替她缴清全部医疗费用,不求回报。
在身处绝境,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时,是曾正业将她拉出深渊,那是救赎的光啊。
怎么能!
怎么可以!
连最后一丝念想都要焚尽!
她好想欺骗自己,曾正业没有死,更不是因她而死。
花槐迟迟没有松手,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指尖用力到泛白。
眼中的水意实在太足了,花槐看不清眼前的画面,隐约间看到属于曾正业的娃娃主动凑到火光上,霎时间,滚烫的温度升腾而起。
火光之下,那张哭丧的脸变换了弧度,他在笑。
“曾叔……”
“曾叔!!!”
纸扎娃娃很干燥,火势蔓延的速度很快。
没过多久,四个纸扎娃娃的宣纸外皮被烧的干干净净,带着焰色边缘的宣纸灰烬飘扬在火光中,夺目到足以令人铭记于心。
纸扎娃娃焚尽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抵挡住花槐的步伐。
化悲痛为力量。
村长啊,你坏事做尽,没有你,这个副本就不会诞生。
这么多人因你而死,还将他们围困至此,意图让玩家们全军覆没。
你——
该死!
前所未有的杀意在花槐眼眸中凝聚,村长使劲摇晃着手中的铃铛,却无一只怪物能抵挡到他身前。
村长手心冒汗,惊恐花槐越来越近的身影,口中念道:“怎么回事?它们怎么不回来!”
它们不是不回来,是回不来。
苑苑同时拖延住这么多怪物,身上的气息越发弱了。
本该是这个副本中的最强存在,她的身上却带着数不清的伤痕。
它们仍然无法自主行动,花槐还没有成功,那她就得撑住。
等待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很久,久到险些以为无法见到。
哪怕拼尽全力,她也得撑到最后一刻。
在乔奇胜和路思茵眼中,苑苑已是强弩之末,这些怪物能将她伤的如此惨重,属实令乔奇胜感到意外。
本该畏惧身为诡异的苑苑,到了此刻,畏惧之心早已消失无踪。
乔奇胜禁不住扬声,对她道:“这样下去,你会魂飞魄散的。”
至少,该有点实质性的反击。
岂料,苑苑无瞳的双眼望向他,森然冒着鬼气,“就算我魂飞魄散,也不能让它们魂飞魄散。”
“我怨念无法消散,以至于在这个村子里困了很久很久。”
“我有自由行动的能力,它们没有。”
“倘若下一任村长继任,获得现任村长的铃铛,并滴上血液获得控制它们的权限,一任复下一任,它们永远无法取回自己的灵魂。”
“与我相比较,它们太苦,我又怎么能伤害它们?”
“一切错误的源头是村长,必须要在今天终结。”
对乔奇胜来说太惊奇,没忍住问出了声,“一任复下一任,这种东西还是继承制的?”
苑苑以诡异的形态存在于这个村庄中,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事。
“虫村的村长一脉相承,他们的身上,流着老祭师的血,恶意像刻在他们的骨子里,自出生起就带着。”
“若非上一任老村长学艺不精,我恐怕会成为它们之中的一员。”
正是因为懂得它们身不由己,才会宁可自己受到伤害,也想尽力护它们周全。
很快,天就要亮了。
肋骨匕首划过村长的脖颈,血痕过后,血液飞溅式喷出。
花槐踩在村长的肩膀上,在他倒地之前一跃而下。
东方鱼肚白,天亮了。
村长的铃铛,被她的腐蚀能力吞噬殆尽。
天上乌云飘过,狂风四起。
要下雨了。
离开副本的提示没有出现,任务仍然没有结束。
花槐和殳文曜赶回窑炉房外,战斗的痕迹触目惊心。
苑苑身上的伤口多到难以数清,她身边围绕着十几名女童正在呜咽哭泣。
乔奇胜迎上前来,紧张了一整晚的神情放松下来,笑道:“你们成功了!”
路思茵困惑,“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没有离开副本的提示。”
思索一番,恍悟道:“任务要求是祭祀结束。”
继而小心翼翼问道:“村长死了吗?”
殳文曜喉头滚动,“死了。”
路思茵哀嚎,“那怎么办?村长死了的话,我们要怎么等待祭祀结束啊!”
连开始都没有,更别提结束了。
“我们,是要永远困在这个副本里了吗?”
玩家们沉默了,他们并不知道答案。
不过依照昨晚的紧急情况,能够保住性命,对他们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
雨越下越大了,砸在脸上竟让人感到生疼。
干裂开的泥土地被浸湿,踩在上面能挤出水意。
花槐抬头看天空,问道:“这雨,是不是下的太大了?”
路思茵不明所以,“那怎么了?”
乔奇胜分析,“这个降雨量,远超正常范围。”
“如若再持续下一整天,村里的河道会被灌满,并有可能溢出。”
“再以这个降雨量下第二天,就会发洪水。”
“第三天,第四天,会淹掉整个村子。”
殳文曜思索道:“祭祀没有进行,怎么会突然开始下雨?”
“下雨的条件,难不成与祭祀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