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切齿的戾声施令后,谢容再未看她一眼,周身寒气逼人,劈手夺过明二手中马鞭,毫无停顿地上马离开。
锦宁死死咬紧牙关,眼泪却不停地掉。
没有谢韫在身边,于她来说已经是难以承受的绝境,现在又被谢容抓了……
谢韫是她夫君,她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被抓,又是否还活着,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谢容却这般要拔她的舌头,之后还不知要遭受什么样可怕的折磨。
军卫上前来,像捆犯人一样捆住了锦宁的双手,这时候挣扎没有任何意义,她被绳索牵着强撑起虚软的双腿,却还未走两步就摔倒在雪地,瘦肩抖索,呼吸急而弱,再蓄不起半点力气来。
明二看着她,颇为头疼。
他心里宁愿锦宁逃走,一是不想将军再因为这个女人失控受制,二是也有些同情她,这么些年因为两个男人糟了挺多罪。
也是她倒霉,竟在这个关头能与陈玄桢撞上。
将军只下令把人绑起来,却未吩咐是关到哪里。将军说过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难不成真当作罪臣之妻关进大牢去?可真处置了……明二斟酌了下,还是让人搀扶起锦宁,送去谢容暂时落脚的官舍。
这一夜的腥风血雨直到天际泛白才休止。
废帝已死,昭示前朝彻底覆灭,从前拥护废帝的士族朝臣大多选择归顺新朝来保命,也有少数刚烈顽忠的臣子誓死不屈,不免落得个满门抄斩甚至株连九族的惨烈下场。
大雪下了一整夜还未停,整个京城白茫茫一片,屋檐街道压了厚厚积雪,靴子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声响。
又是一夜未合眼。
为一举攻破京城谢容已经有许多天没有好生休息过,不过似他这般人物的精力与体力是超乎寻常人的,除却眼下映出淡淡绀青,其它也不觉得有什么乏累。他大步迈进暂住的官舍,身上未卸的盔甲沾着血,行动间气势凛冽威严,映的那张面容愈发冷肃。
进了厅堂,谢容撩袍坐下,抓过桌案茶壶倒了杯水仰头灌进去,之后放下茶杯看着厅堂外飘摇的雪,似出神片刻,复又抬手。
这回他慢悠悠地倒了茶水,杯沿沾到嘴之前无甚起伏地随口问了句:“人在大牢里如何了。”
一旁的明二立时便明白那人指的是谁,答话:“方小姐就在此处官邸里,人还算安分,凌晨喝过姜汤睡下了,不知现在有没有醒来。”
谢容眉头猛一紧皱,手中茶杯重重搁在桌上。
“当她是官家小姐伺候了?谁给你的胆量擅自做主。”
明二忙深深恭下头请罪,“那,属下再把人送去大牢?”
话落,厅堂内骤然一片冷死人的僵寂。
明二顿了顿又忙道:“不过现下京城尚不安定,大牢里鱼龙混杂,关押的犯人来历还未盘查清算,以防发生纰漏,属下认为还是将方小姐关押在身边严加看管更为妥当。”
谢容不语,眸光沉沉看着外面雪色。
半晌后他也未表态,略低眸扫了眼身上满是血腥的铠衣,平静吩咐人去备热水。
*
锦宁到了中午才昏沉沉醒来,神志尚未清醒,第一件事便是看向枕侧。
可入眼是浑然陌生的床榻、房间,她心头一阵茫然慌乱,掀了被子急匆匆跑下床,可怎么也寻不到那个让她熟悉依赖的身影,看守着的侍女因这动静赶来,拦着不让她闯出门去:“姑娘,外面冷,您没穿厚衣小心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