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如常,人际关系如常,一切都如常。

    五月中旬,姜娴见到了温复淮。

    有他撑着,蔺元洲终究还是吃不下温家这块儿肥肉。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温复淮这段时间在蔺家的打压中一个人扛起了温家,忙到现在终于能够歇息片刻。

    姜娴看着停在她面前的宾利:“你有事吗?”

    温复淮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她:“上车。”

    姜娴转身就走。

    温复淮眸光微暗,淡淡提醒:“你走不掉,我不想动手。”

    姜娴停下脚步。

    过了几秒,她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就要上去。

    温复淮屈指轻叩方向盘:“坐前面。”

    “………”

    姜娴上了他的车。

    温复淮看了她一眼,又轻车熟路地瞥见她衣领下隐隐约约的红痕。

    全都是另一个男人留下的。

    温复淮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每一次见面似乎都是这样。

    姜娴不再贪图温家的亲情之后就不惧怕和温复淮见面了,她忽然扬唇,无辜的眼睛离温复淮近了些,用最普通的语气问出口:“大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吗?”

    ‘大哥’二字咬得很重,她的手放在衣领旁,仿佛轻轻一拽就可以看见更多。

    温复淮收回目光:“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他好像从很早开始就不喜欢姜娴,认为她两面三刀心机深重。

    一个十八岁敢载着当初的温予姚开着人贩子的车逃走的女人必然不是表面那样温柔无害,换个人只怕不会这么冷静大胆。

    所以温复淮认为她的一呼一吸都带着勾引,企图破坏温家人的关系。

    然而她也真的做到了。

    只会点小算计的温予姚逐渐变得阴鸷,爽朗大方的温长麟刻薄暴躁,温居寅倒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烂人一个。

    整个温家不知不觉一团糟,烂摊子还要温复淮亲自来收拾。

    但他自己也慢慢变成烂摊子中的一个。

    “真面目?不止。”姜娴随便揪了下衣领,轻轻一笑:“还有更多呢,恶心吗?”

    温复淮冷声道:“恶心。”

    姜娴的眼神变了。

    离开蔺元洲身边,离开温家亲情的掣肘,她整个人仿佛真正从驱壳中走了出来,脱掉那层人皮,这时候像个妖精一样眉眼带着应该截然相反的妩媚。

    她的手在温复淮胳膊上走动:“喜欢上一个恶心的女人,是不是很痛苦。”

    那双细白微凉的手摸到了温复淮的唇上,指腹轻轻蹭了蹭。

    “滚。”温复淮说。

    “好啊。”姜娴爽快的答应了,手顿时要收回去。

    然而温复淮却又抓住了她。

    姜娴没动,任由他握着。

    温复淮攥了片刻,倏尔眉心蹙起像扔垃圾一般把她的手扔开:“老实一点。”

    姜娴淡然抽出手帕细细擦了擦手,然后把帕子砸到了温复淮脸上。

    和曾经无数次他那样对姜娴一样对他。

    温复淮没说话,捡起帕子随手放在一旁,启动车子上路。

    目的地是城外一个废弃的仓库,这块儿地皮已经被温复淮买下,不久之后可能就要投入建设,只是现在看上去仍然荒芜,打开旧仓库的大门,灰尘荡起在空气中飘扬。

    仓库中央坐着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

    是温居寅。

    哪怕眼上蒙着黑布依旧好认,姜娴知道就是他那时候想要绑架自己被温予姚截胡了。

    蔺元洲将温居寅名下的生意统统摁死,这人一夕之间回到解放前,还进了医院。

    姜娴看向温复淮:“他是你弟弟。”

    “对。”温复淮眼里没有温情,全然是冷漠,指着半昏不醒的亲弟弟问她:“恨不恨。”

    温居寅此人纯贱,风流玩咖,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属于江城圈子里名声比较臭的那类人。

    问姜娴这个饱受欺凌的其中一个受害者恨不恨,答案显而易见。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咬着牙几乎是用气音说出口:“恨。”

    “好。”

    温复淮脱了西装外套往里走,向来一丝不苟的男人解开袖口往上翻折露出充满张力的小臂,他快走到温居寅身边时站在一旁的保镖恭敬递上一根实木棍。

    温复淮掂了掂试试手感,而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实木棍敲在温居寅膝盖上。

    实木棍落下传出闷闷的响声,原本歪着头半昏的温居寅骤然痛醒了,惨烈的叫声传遍仓库每一寸空间:

    “啊!!!!!!”

    温居寅并不知道是谁绑了他,只能凭借本能求救:“别打了别打了!!你要什么我都有!!!要多少钱,要多少钱都给得起,我是温家的人!!!”

    语气仓皇卑微,大概他也想象不到如今要把他的一条腿打断的人正是他向来敬重惧怕的大哥。

    何其荒唐。

    温复淮面色不变,又重重敲下一棍。

    咚。

    温居寅疼得脸都白了,抽搐着挣扎。

    温复淮淡淡抬眼,一旁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上前一左一右摁住温居寅。

    一棍又一棍的闷响,嘶吼怒骂求饶再到有气无力的喊叫。

    直到最后彻底崩溃,温居寅废了一般昏迷过去。

    鲜血顺着他的裤腿往下啪嗒啪嗒滴,混在地上的泥沙之中。

    姜娴清晰地听到了膝盖骨碎裂的声音。

    温复淮扔了实木棍,他打了个手势让人把死鱼一样的温居寅抬走,而后看向姜娴:“解气了吗?”

    姜娴背靠着仓库的门框,也不嫌脏污,她仰头抹掉了眼眶中无意识酿出的泪,说不清痛恨还是解气,只是耸了耸肩,低声道:“就那样。”

    她望着温复淮。

    温复淮扣上袖口,重新恢复高冷不可侵犯的模样,他走到姜娴面前,漠然的眼中带着一丝说不透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