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娴遇到过很多遭遇不公的可怜人,她也出手帮过那些不幸的人。
但没人知道,那些人所有的不幸加起来,构成了姜娴的前半生。
而现在,她要再帮齐诺芽一次了。
姜娴抬头看天,把话诉说给风听,让它送到该去的地方。
她轻声呢喃:“齐诺芽,一定藏好了。”
姜娴悠悠转转回到别墅时,手机收到了卖车的钱款。
她将钱转给颜宁,和之前一样让她帮自己分批取出来。
颜宁:“OK。”
颜宁:“不过你让我去兴城古镇租房子,要啥样的?”
姜娴:“小一点儿的就行,别用你自己的名义。”
颜宁干脆利落:“行。”
姜娴:“地址发过来之后,你记得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颜宁看到这条消息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提上裤子不认人,用完老子就踹?”
姜娴回复她:“还会加上,只是出了点问题,回头和你解释。”
颜宁:“好吧。”
没几天她就发来了租好的房子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然后删掉了姜娴的所有联系方式。
彼时刚收到消息的姜娴正站在床边默默记地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沉稳低醇的嗓音。
“看什么那么认真?”
寂静的房间骤然响起声音,背对着门的姜娴猛然颤了下,下意识转身时没拿稳,手机摔了出去。
砰!
屏幕碎了一角,抛出的弧线落地点正在蔺元洲面前。
姜娴几乎停住了呼吸。
蔺元洲蹙眉,俯身捡起已经在慌乱中被姜娴摁灭的手机看了眼,而后目光扫向她:“是我亲自打开看,还是你自己交代。”
“………”姜娴咬着下唇:“我……我在看、看那种小片儿。”
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她的双手局促地揪在一起,表现出难为情的羞涩模样。
“?”蔺元洲的眼神顿时变了,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哪里来的?”
“买、买的。”姜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闭着眼:“我才刚点开,还没看呢。”
说话间耳朵都红透了,几欲要滴出艳红的血来。
看上去不像作假。
蔺元洲鼻腔中溢出冷哼,除了这种不能摆到台面上的事儿,也没别的能让她害羞成这样了。
他把手机还给姜娴,轻声斥责:“以后也别看了。”
姜娴握住实实在在的手机时钓起的心脏才缓缓下降,她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嗯。”
蔺元洲又补充道:“把东西删了。”
他走到姜娴面前,看样子是打算亲自监督她毁灭这些小片儿。
然而手机里自然什么都没有。
姜娴瞥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钱都花了,我看一点儿再删行不行?”
蔺元洲拧起的眉心都没展开过,他那藐视一切的眼神打量着姜娴,冷声问:“你什么时候染上了这种恶习?”
“………”
姜娴做出某种牺牲很大的决定般叹了口气,忽然踮脚环住蔺元洲的脖颈挂在他身上,她的声音是从前只在他面前出现的那样娇,压重的鼻音听起来很委屈:“我想学学……”
她顿了顿,半掀起眼帘,说完了后半句:“讨好你。”
话音落下,气氛略显安静。
蔺元洲原本要把她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扯开的动作顿了下,漆黑的瞳孔像是定住了。
他就这么任由姜娴依赖着他,感受着她汹涌澎湃令人防不胜防的喜欢。
无处安放的双臂抬起,像是环成一个巨大的拥抱,只要卸力就可以落在姜娴的背上给予抚慰。
但是……
不正确。
非常不正确且不正常。
只有蠢货才会那么做。
而蔺元洲根本不爱姜娴。
他不爱。
于是‘峰回路转’,硬生生收手。
蔺元洲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已然什么都没有,眼底的墨色压抑着,他假装一切风平浪静,漫不经心地勾起没有起伏的笑容,薄唇微掀:“用不着讨好我。”
他顿了顿,后退一步不要姜娴抱自己:“我对你没有感情,所以这些都是徒劳,摆正你的位置。”
蔺元洲说完,疾步从房间出去,像是厌恶姜娴厌恶到不愿意和她同呼吸一个密闭空间内的空气。
姜娴不看他,只是等门关上之后低头用指腹蹭了蹭屏角,好一会儿才对着偌大的房间说:“我知道。”
谁也没有听见。
她向后呈大字型倒在柔软的被褥中,眉目淡然没有起伏,将地址记得牢固。
六月初,庭院中的最后一棵小橘子树也死去了。
死在无风无浪的一个晴朗白天,金光洒满大地,老天以格外美好的一幕为它送行。
在管家熟练地拎着橘子树丢掉时,姜娴顺手从橘子树上揪下两片还算绿的叶子。
她将叶子夹在写满手稿的厚页笔记本中,而后收拾起了小书房里的东西。
趁着别墅佣人休息的时候,姜娴将自己的那些行李寄了出去。
胡季覃在江城买了一处山庄,早在三天前就广发请帖邀请江城名门前往。
而蔺元洲通知了姜娴,他要带她去。
初夏时节气候清爽,和风宜人。
姜娴换上礼服,妆后稠艳的眉眼透出几分媚态,但她没有笑,她只是看着镜子中的人,细长的手指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狠狠收拢后又淡然松开。
向往死。
又想活。
她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