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蔺元洲说到这里面带不耐:“她总是绞尽脑汁勾引我。”

    “?”

    蔺元洲耸了耸肩:“因为我不喜欢她。”

    女医生问:“所以您的困扰是因为无法结束这段维持三年的关系?”

    此话一出,蔺元洲拧眉,向女医生投来的目光里是赤裸裸的否定,就像在看一个完全不专业的人。

    他冷声斥责:“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胡言乱语的。”

    女医生的职业假笑几乎要维持不住,她在白纸上画了两个圆,分别写上‘拥抱’和‘无视’,然后递给蔺元洲:“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她现在出现在您面前,您会选择哪一种方式对待她?”

    蔺元洲不接。

    女医生抽了支笔搁在纸上:“按照您的第一想法勾选。”

    蔺元洲道:“她发烧了在家里睡觉,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女医生温和地说:“先生,只是假设。”

    蔺元洲驳斥回去:“没有假设。”

    典型的油盐不进。

    女医生只好把纸笔收回来,她不再兜圈子循循善诱,而是换了一种更显直白的问法:“您喜欢她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蔺元洲刚才说过了。

    他毫无波澜地脱口而出:“不喜欢。”

    女医生双目平视他:“如果她同样不喜欢您了,您的困扰会不会得到解决?”

    蔺元洲启唇,肯定道:“她喜欢我。”

    “……”

    从他出现在咨询室到现在,女医生已经听他表达此类意思很多遍。

    这是一个脾气大却状态平静的咨询者。

    当然也可以换通用的网络用语,称之为淡淡的疯感。

    女医生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整场咨询几乎要吸干女医生的精气,好在她凭借着超强的心理素质坚持下来,最后起身对蔺元洲道:“恭喜您,您可能要有喜欢的人了。”

    蔺元洲冷冷看着她:“恭喜?”

    女医生点点头:“这是一种很可贵的情感,不论好坏,都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您需要放轻松,然后坦然接受它。”

    她把咨询结果打印出来递给蔺元洲。

    后者接过凝视几秒,然后慢条斯理地把结果单子撕碎丢进了垃圾桶。

    蔺元洲盯着面前的女医生,目光冷慑:“我不需要这种无用的情绪。下次来,你告诉我怎么让它消失。”

    他说完,拉开门离开咨询室。

    只留女医生揉了揉发痛的脑壳,跌回办公椅中,嘴里喃喃有词:“竟然还有下次………”

    她闭上眼,有感觉自己的花痴病在今天之后将会痊愈。

    离开心理咨询所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蔺元洲面无表情地握着方向盘,车开得飞快,幽沉的瞳孔几乎能滴出黑水来。

    夏夜的风挟裹着闷热,争先恐后顺着落下的一点点缝隙从车窗涌入。

    那些不被确定不被承认的事情突然破开了个口子,就再也收拾不住。

    其实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种无用又拖累的情绪根本消失不了了。

    他不清楚付丁芷是什么人吗,他不知道付丁芷的父母是什么人吗?

    只是一个佣人的女儿。

    就算处境艰难,就算幼时的蔺元洲也曾受过他们分内应尽的恩惠,随手帮一把让人把柯随东丢出去就是了。

    为什么非要亲自动手,为什么非要当着姜娴乃至所有人的面把付丁芷抱走?

    他究竟是真的因为付丁芷的可怜动容,还是在告诉姜娴告诉所有人甚至告诉自己,他并不在乎姜娴。

    蔺元洲不是会可怜别人的人。

    防线早就崩溃,他自以为借用付丁芷就能截断一切,把不该有的情绪统统斩断。

    直到今天被轻而易举地点破。

    轰!

    他坚持了二十多年的信念就如烂了根的古树,顷刻间轰然倒塌。

    从郊区到市区的这段路没有路灯,到处黑漆漆一片。

    前面路口处忽然闪了下灯,白色的光映得很远,自蔺元洲眉眼前滑过。

    紧接着一辆白色轿车从另一条路上拐了过来,并且速度极快的迎面直冲他而来。

    目标十分明确。

    蔺元洲沉下眼。

    他迅速偏转方向盘,在白色轿车冲过来之际以一个刁钻的方向擦着对方的车身而过。

    呲——

    刺耳尖滑的刮蹭声响起。

    蔺元洲偏头扫了眼对方驾驶位上的人,与此同时油门踩到底,速度快而稳,仅仅是片刻之间,车子已经消失在黑夜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