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你妈！”
裹着铁皮的木轮碾压过又湿又软的山路，前后十八辆运货马车组成的商队缓缓穿过林间，向着朝歌驶去。
马车上有赶车的车夫，带刀的护卫，使大枪的豪强，听说此地有马贼出没因而战战兢兢的车队老板，蹭车一起赶路的白发老头还有小孩儿。
还有萦绕在商队上空久久不散，花样繁多的叫骂声。
“我操你妈！狗日的魏贲！老子这就把你的蛋子扯下来放炉灰里烤了！”
马车上的白胡子老头气的浑身通红，顶冒热气，满脸的褶子此时都在发颤。
他喊道：“你个畜生！老子说了多少遍了，这鸟蛋还没有烧熟，你他娘的着什么急！一会儿吃坏肚子，活该拉稀水拉死在这路上！”
叫魏贲的，就是商队最前头，那骑黑马的大汉。
这魏贲肩扛一杆手腕粗细，一丈多长的镔铁长枪，身材雄壮威武，那几个鸟蛋指头大小，被他一口一个吃了小半，连塞牙缝都不够。
这魏贲显然也是个有脾气的，听见他骂，眉头挤在一起，气的咬牙，可他偏偏没有发火，反而忍气吞声，牵着缰绳又不断往前走，只求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幕看的老头身旁坐着的哪吒啧啧称奇，他心说自己记忆中倒是也有个叫魏贲的，封神榜上有名的黄幡星，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个魏贲。
“哪里有这么巧就遇见，应该是重名。”
哪吒心里嘀咕，眼睛一瞥，又瞧向身旁聚精会神，正把烧完的热灰小心翼翼的盖在鸟蛋上的白发老头，心想着这人难道是魏贲他爹？
那黑白棋盘所能规划的出口范围在方圆百里内，他连着出来两次，把枣红马找回来丢到小世界中去，开始时还想着这马会不会偷吃草药，把自己给补死，谁知这马根本不吃灵药，转而要吃湖里的鱼。
也不知道无相和尚见了此情此景，又会搬出什么样的道理来说服一匹马。
“或许还得先学会跟马说话。”
想到这儿，哪吒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白胡子老头瞧了他两眼，似在看傻子。
可他那双又黑又浓，比之一般老人更显精气十足的双眼此刻看着哪吒就移不开了。
哪吒被他瞧得别扭，问道：“老人家，你看什么？”
“你是修行者！”
突然冒出这一句，白胡子老头的语气万分笃定，哪吒倒是吃了一惊。
因为自己此时身上灵感隐匿，与凡人无异，这老人难不成是什么前辈高人，竟然看得出自己，自己看不出他？
哪吒所以又瞪着眼睛瞧他，只见他模样虽是古稀之年，身上灵感却比青年的汉子还要强上几分，该是一名纳神境的修士，年老体衰后灵感衰退，所以自己第一时间竟然没看出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有何难，老子看你身上设有五行禁制，被封了五行遁术，若不是修行者，这禁制施展在你身上岂不是浪费？”
白胡子老头满脸得意，哪吒眉毛挑的更高，问道：“不幸被小人偷袭，下了这禁制，老人家有法可解？”
老头伸出五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哪吒皱眉，没明白什么意思。
“唉，五两，五两银子！看你身上衣服鞋袜，都是上等的好货，腰间挂着玉佩头顶戴的玉簪，也都是法宝，不会连五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我拿是拿的出……”
哪吒狐疑的看着这老头，心想我要是真把银子给了你，恐怕才会被骗了吧。
“少废话，老子要不是最近穷极了，才不会干这种活计。”
“也罢，五两银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谁知哪吒刚从怀里掏出银子，白胡子老头马上变了卦，伸出两根手指头又在哪吒眼前晃了晃。
“现在要二十两了。”
“我靠！”
“怎么，不服，谁让你掏钱掏的那么爽利，老子不狠狠宰你一笔岂不是成了傻逼。”
白胡子老头瞪眼朝他喊，哪吒也把眼睛瞪回去，立刻又从腰间摸出二十两碎银拍在马车上。
他咬牙说道：“你最好真的能把这禁制解开。”
这老头白了他一眼，见哪吒是一小孩儿，也不怕他的威胁，喜滋滋的收了银子，冲着前面的魏贲挥了挥手，喊道：“傻大个，爷们儿今天又赚了二十两银子！”
“快点儿吧。”
“着什么急。”
老头伸出右手，中指食指并在一起，在哪吒前胸点了三指又在腹上点了五下，摆手道：“好了。”
“好了？”
哪吒微微挑眉，灵感下沉，用心感应，震惊的发现，自己体内那禁制竟然真的不见了。
“这二十两银子花得值啊。”
哪吒心想，又问道：“老头，你是这魏贲他爹？你也姓魏？”
谁知这一问，又把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
“我是他爹？这傻逼给我当儿子我还不要呢！空有一身力气，脑子里全是浆糊！”
“你既然是修行者，要去朝歌的话，怎么不用五行遁法，那样还来的快些。”
“我这刚下山入世没几天，除了这姓魏的傻逼之外谁都不认识。想着去朝歌拜访个老友，又怕多年不见他早已不认识我或者已经死了，就想先慢慢赶路算了。”
听了这话，哪吒也点点头，修行者修行不得大道，无法长生，最终还是要来凡间过自己的小日子。
就像范先生，平日里也要来自己家教书维持生计。
他说道：“多年不曾联系，感情淡薄，倒也是人之常情，你们多少年没通过信了。”
这老头伸出手指头算了算，叹口气道：“他妈的得有四十年了。”
“卧槽。”
等等，不对，朝歌，四十年？
哪吒瞳孔一缩，问道：“老人家今年多大岁数。”
“七十有二咯。”
哪吒深吸了一口气，再看这老人家，虽然年老体衰，眉目可憎，但方才那无相和尚都束手无策的五行禁制他抬手便解，想来也有些本事，若他是自己脑海中想的那人。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可他还是试探着问道：
“你可是姓姜？”
“咦，你又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老子是姜子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