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国等人拼死一搏绑架李思文,令于清风雷霆震怒:腐败分子胆大包天,无视党纪国法,公然挑战县委反腐败的决心和底线。他紧急召开常委会,与纪委书记唐明华联手采取行动,决定立即逮捕腐败分子和黑恶势力。然而,令于清风和唐明华想不到的是:一场意外的车祸,将查案人员和涉案人员全部葬身山谷!他们怀疑,难道有更大的势力在背后操控,为了斩断牵连,丢卒保车,从而暗中做了手脚,杀人灭口?
于清风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抬起头来,眼中尽是凌厉之色,对唐明华说道:“明华,事不宜迟,你马上赶回县城处理这件事。”
唐明华毫不迟疑地点头回答:“好,于书记,我就等你这句话了!”
“那好,你马上回县城!”于清风不再犹豫,想了想又叮嘱道,“明华,你千万要注意一点,一定要保证李思文的安全,不论他是清白的还是违法犯纪的,你都要把他完好地交给我。有问题,县委组织处理他;没问题,县委组织重用他。还轮不到那帮贪腐分子为非作歹!”
“你就放心吧,于书记,我早有安排!”唐明华肯定的回答。
朱明宣发现现场有徐建国和于清风等领导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这时候打电话请示也没用了,因为根本打不通,由不得他多想,一不做二不休,朱明宣吩咐人手从三面包抄。
徐建国和于清风等人见面时,都没注意旁边的李思文,加上李思文本人也不想当着徐建国等人的面和朱明宣起冲突,因此主动往朱明宣等人的方向退去。
否则朱明宣等人就算暗藏着高压电警棍,要想拿住一身本领的李思文,也有难度。
朱明宣对自己这么容易就拿下李思文,也感到不可思议。之前他甚至有了爆发冲突的准备,一伙人挟持着李思文离开徐建国和于清风数十米远之后,才松了一大口气。
这时候,朱明宣才算完全放下心来,掏出手机给上司打电话,但依旧断断续续的无法通话,好在他这时已经不急了,此行圆满,完美地抓住了李思文。
李思文被夹着坐在中间,在车上一声不吭,脸上甚至没有半点儿惊乱的表情,这让朱明宣很是惊讶。
“李思文,没想到吧?你还是落在我手上了。”
李思文淡淡地道:“此一时彼一时,你抓了我不代表你占了上风,我被你们逮住了也不代表我一定处于下风。”
朱明宣沉吟半晌,李思文不是弱不禁风的人,刚才围捕他时,他怎么一点儿也没反抗?不然的话他们肯定不能不动声色地抓到他。他为什么不反抗?难道这是个陷阱?
朱明宣想到这个,心里一震,赶紧探头到车窗外望向后面,崎岖不平的路上除了他们一伙人的两辆车外,再没有别的车跟来。
虚张声势而已!
朱明宣放了心,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思文,喝道:“李思文,别装神弄鬼的了,当你选择出逃时,你就已经走上了绝路,这一次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李思文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说:“困兽犹斗!”
朱明宣也懒得和李思文拌嘴,有些人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这时抓到李思文就是大功一件,他还是赶紧赶回去报功吧。
野猪坪这边的手机信号实在太差,用电话联系不到,只有赶快回去,等上了国道就能打电话了。
朱明宣一边想一边催下属车开快一点儿,在这种路上,他们的车速已经不慢了,车里面的人颠簸得不行,他自己也一样,只是心急情切,兴奋的劲头抵消车子的颠簸。
前边开车的朱二毛跟朱明宣是堂兄弟,这次被征用主要因为是亲戚关系能保密,来参加抓捕的人中有一半儿以上是检察院和公安局的人,这些人都是一条利益链上的。
朱二毛开过弯道后说道:“朱哥,马上到了,翻过这个坡就到国道了,一两分钟的事。”
只是翻过那个坡后,朱二毛大吃了一惊,路险又不敢回头,一边开车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朱哥,这……前边怎么那么多警察?”
朱明宣探头一看,只见前边村路与国道连接的路口处有二三十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路口也被车辆堵住了,怔了怔,当即吩咐朱二毛:“二毛,停一下,我问一下后边车上的黄队。”
朱明宣说的黄队是县刑警中队的副队长黄小川。
车子停下,朱明宣还没问,后面的车子也停了,黄小川早看到前边的情况了,下车之后一边往前走一边问:“刘副局,这么大阵仗,出什么大案子了?”
他也很奇怪,前边是公安局副局长刘正东带队,二三十个警察个个持枪荷弹,这个阵势只有对付重大刑事案犯才有,狮子县这么个穷地方能有什么大案子发生?再说连他这个县刑警中队副队长都一头雾水,什么消息都没听说,能有什么案子?
离路口还有十五六米,刘正东在路口处大声回答:“有消息说个别乡镇有人知道北川市委徐书记来野猪坪了,带了人手械具要过来拦截喊冤,我们是来防范的,小川,你们怎么在这边?”
黄小川和朱明宣一听放下心来,尤其是黄小川。这很正常,有人想趁徐建国来狮子县的机会捣乱是有的,县公安局处理这种临时发生的急事自然不会也不可能通知到所有人,他赶紧笑着说:“刘副局,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就离开几个小时就发生大事了呢,还好没事。我去野猪坪那边办点儿小事,刚好回来,我见过徐书记和县委于书记,没事,他们乘车去花椒岩那边了。”
刘正东招招手道:“嗯,你们把车开过来,我叫他们挪车。”
黄小川当即回头招手:“你们把车开过来。”
他们一行两辆车,缓缓开到路口处,这边刘正东派了两个人上车挪堵在路口的两辆车,其他人笑容满面地围上前跟黄小川等人打招呼说话。
黄小川这边也有四五个公安系统的,跟围过来说话的警察都熟悉,都是同事,看他们围过来也没起疑心。
刘正东封锁路口的下属有二十六七个,笑语吟吟地围过来,看着好像是跟黄小川等人说个话聊个天什么的。忽然,这二十几个人围车的围车,抓人的抓人,刹那间就把黄小川、朱明宣等人扑倒在地,干净利落地上了手铐,对黄小川等四五个警察还搜缴了武器。
黄小川一怔,忍着胳膊被扭的疼痛,抬头艰难地问刘正东:“刘副局,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刘正东没理他,亲自到朱明宣那辆车跟前,把车门打开,低头看着里面,亲切地说:“思文,辛苦你了!”
朱明宣和黄小川一听刘正东叫李思文的名字,顿时就感觉不妙。
如果刘正东摆出这么大阵仗是因为李思文这个人,那就说明情况相当严重!
李思文弯腰钻了出来,揉了揉生疼的胳膊,侧头瞄了瞄被按得伏在地上的朱明宣,这才对刘正东笑笑道:“没事,小意思。”
朱明宣还真不明白,他们悄无声息地把李思文逮走了,照理说应该没有惊动任何人,李思文还没来得及对徐建国说他自己的事,怎么就惹得刘正东带了大队人马出动了?
这中间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与李思文的目光对了一下,朱明宣忽然明白了,之前逮住李思文时,他毫无反抗,后面还说了一句困兽犹斗,那时还以为是说他自己,现在才明白,李思文其实是在说他们!
看来李思文早就知道刘正东在这边埋伏救他,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冷静。
李思文其实根本不知道刘正东带了大队人在这里救他,他镇定自若是因为知道唐明华肯定不会撒手不管。
至于唐明华怎么安排怎么行动,李思文还真不清楚。
刘正东亲自递了一瓶矿泉水给李思文,拍了拍他的肩,说:“先上车休息下,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必急于一时,于书记已经知道并下了命令,一查到底。现在这个局面你也清楚,于书记分不开身,等他陪徐书记办完公事回来,召开县委会再处理你的事情,事有轻重缓急,你今天已经这么做了,我想你也是明白的。”
李思文点点头:“我明白。”
刘正东扭头,严肃地对黄小川和朱明宣说道:“黄小川、朱明宣,你们涉嫌渎职和严重违法违纪,县局将对你们进行调查,并将移交纪委,其他人一并带回县局!”
刘正东的态度把黄小川和朱明宣带来的手下吓坏了,一个个都不敢吱声,被铐上后塞进了车里,随即押回县局。
黄小川跟朱明宣面面相觑,在刘正东面前又不敢叫喊。
刘正东掏出手机扬了扬,淡淡地道:“黄小川、朱明宣,你们这时候是不是很想打电话?如果你们想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这是我的手机,给你们一人打一个电话,怎么样?”
此时此刻,黄小川和朱明宣心里最想做的事情,自然就是打电话了,但那必须在私底下,刘正东在面前,就算给他们一万个胆儿,他们也不敢打这个电话。
刘正东见黄小川和朱明宣两人都低着头不吭声,哼了哼,一摆手吩咐下属:“带走!”
黄小川和朱明宣是那个圈子中的非核心人物,但两人背后肯定有牵连的线索,要想从他们嘴里得到线索,恐怕还得费些力气。
那么真正的核心人物是谁?刘正东揣度着上了车,心脏怦怦跳得厉害,看来他的身体还没老,热血依然沸腾,又到了上战场的时候了!
县委书记于清风一直陪着徐建国视察,徐建国就地询问百姓情况,考察狮子县这几个项目是否贴近民意民心。
一直到半夜才算结束,于清风邀请他在县里住一晚,但徐建国非要连夜赶回北川,临走时拍着于清风的肩膀说了一席话。
“清风,今天忙到这个时候,很累,但我觉得很值,你们这些项目贴近民意民心,老百姓觉得实在,这很好。我就喜欢实在的官员,俗话说得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视察了几个点,我对你们狮子县是既满意又担忧。满意的是,你们狮子县还有一帮一心为民的好公仆;担忧的是,你们狮子县不少党员干部思想腐化堕落,一颗老鼠屎足以坏掉一锅好汤,北川市的大好局面不能毁在这帮蛀虫手里。反腐斗争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你们一定要狠狠地抓。我会一直关注你们狮子县的情况。最后我送你一句话,望你人如其名,两袖清风!”
“徐书记,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做一个好官!”听了徐建国这一席语重心长的话,于清风又是脸红又是哽咽地点头,也不强留徐建国在狮子县休息。
徐建国将要钻进车里的时候,又抬头对于清风说:“清风,那个叫李思文的小伙子不错,是个人才,你多盯着那个小伙子,可别让他步入歧途。”
于清风连忙点头,徐建国这才钻进车里。
于清风挥手致意,目送徐建国的车子,直到它消失在黑暗的公路上。
送走徐建国后,于清风更不迟疑,跟几个下属急步返回县委大楼,一边问秘书王见:“谢县长,张副书记,唐书记都通知到了?”
“都通知到了。”王见点头,“都在五楼书记会议室等候……”
于清风一脸肃然,双眼透出凌厉的光芒。
五楼党委办书记小会议室里,烟雾沉沉,谢学会、唐明华、张允学三人一边抽烟,一边等着于书记。
会议室门一推开,于清风走了进去,秘书王见赶紧在外面把门轻轻关上。
“于书记,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儿?”一见于清风到了,县长谢学会马上追问,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通知的时候又没说是什么事。
秘书王见通知时没说原因,倒不是他不想说,有意卖关子,而是他本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于清风一摆手说:“老谢,别急,先坐下。”
在场的人中,只有唐明华清楚,不过他没说,这事由于清风来说最恰当。
县委副书记张允学两人都是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于清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今天确实是值得庆贺的日子,他和谢县长跟于清风陪同徐建国一起视察,徐建国的态度相当好,同时又有些奇怪,明明开会时决定了三个大项目,但递到徐建国手中来了个大变样,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清风坐了下来,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噜一口气喝干了,这才伸手向坐在对面的谢学会要了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两口,加入吞云吐雾的烟民大军。
良久,于清风才开口说话,不过不是对所有人,而是偏过头去问唐明华:“明华,李思文的情况怎么样?”
“行动很顺利,人一点儿事都没有,在我办公室,我拿了床被子让他在沙发上先躺一下。”唐明华一边回答,一边打开会议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拿出遥控器开了投影,最后才把U盘插到笔记本电脑的插孔中。
“谢县长,张副书记,我关灯了。”
谢学会和张允学对望了一眼,有些奇怪,这次会议没有通知陈正治,看来事情不同寻常。
唐明华把灯关了,一百英寸的投影幕布上,图像和字迹很清晰,谢学会、张允学、于清风看得非常清楚。
于清风早就听过唐明华的汇报,并不吃惊,谢学会和张允学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瞧着投影问道:“这是什么?”
唐明华沉声道:“这就是李思文提供的U盘里的内容,是县鹰嘴镇矿山财务记录,里面有不同时间、地点每笔金额的大小以及去向,这是一本行贿受贿以及利益分配的账单。”
说到这儿,唐明华指了指插在笔记本电脑上的U盘说:“上次我只给大家做了简单介绍,这次之召集大家来,是因为有个重要消息要宣布。这个U盘牵扯出的人物众多,除了鹰嘴镇的几个镇领导外,还有县公安局局长陈正治的儿子陈勇,涉案金额相当大。”
“陈书记的儿子?”谢学会、张允学一脸震惊,难怪上次会议,陈正治急赤白脸的,他儿子都扯进去了,他不急才怪。
目前还不知道陈正治是否也牵扯进去了,毕竟没有证据。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此案的严重性。
“唐书记,陈勇涉案的资金来往核实了吗?
“核实过,千真万确!”唐明华点头回答,然后又调出录音,播放之前又说道,“谢县长,张副书记,这里还有两份录音,录音我已经递送鉴定处鉴定了,不过他们说县局技术设备有限,必须送到北川市公安局刑侦技术处鉴定,所以技术鉴定的结果还没下来。”
唐明华一边说一边把录音播放出来。
谢学会是县长,下属哪个乡镇的书记镇长他不熟?唐明华没说录音里是谁,但是他一听就听出来录音里是什么人了,刚听了一小段,脸色就黑沉沉的了。
于清风虽然早知道有这些证据,但现场听到后,还是忍不住攥拳在桌上狠狠一砸,恼道:“不像话!”
“这事还真让李思文受委屈了!”于清风的语气重了起来,“我也是刚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思文任鹰嘴镇派出所所长时,抓了个小偷,审讯后得到的笔录牵扯到鹰嘴镇镇长王治江,他考虑再三,向镇党委书记李保国做了汇报。”
谢学会问:“老于,李保国怎么处理这事的?”
“嘿嘿,李保国回答得冠冕堂皇。”于清风忍不住冷笑着说,“他让李思文先等着,由他跟王治江谈话,了解情况后再做决定。但是第二天,王镇长居然提了丰厚的礼物去跟李思文谈‘合作’,被李思文严词拒绝,然后就是赤裸裸的报复。李思文在派出所开会时,检察院的朱明宣就带人去派出所公然抓捕,将李思文带到县城别墅的地下室非法囚禁。”
“反了这是!”谢学会也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恼了,朱明宣这是非法拘捕囚禁。李思文是党员,更是一名副科级干部,如果他真有什么问题,那也应该由公安系统的纪检部门或者县纪委调查。
尽管之前他听唐明华简略地讲过李思文遭受的不公正待遇,但具体情况,他依然难以置信。
于清风哼了哼又说:“还好李思文从地下室逃了出来,找到了纪委的明华同志。接下来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了,我就不多说了。在这件事情上明华同志值得表扬。另外,鹰嘴镇派出所所长李思文同志,他有没有问题,我现在不作表态,等事实查清后再说,李思文同志今天为我们狮子县立了大功。还有一点,他今天单独面见徐书记时,只说了关于项目方案的事情,对他自己的问题一个字也没有透露,无论他是不是冤枉的,在这一点上,他是个看轻个人利益,顾全大局的人。”
沉默半晌,谢学会才说道:“老于,这个李思文确实识大体。”
于清风嗯了一声说:“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李思文在野竹坪当着徐书记的面被抓,徐书记雷霆震怒,他要求我们坚决彻查此案,决不姑息。在这件事情上,我于清风有错。我想过了,原则就是原则,不能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就遮丑,这件事我会跟徐书记汇报,我们自己先把这事捋清,处理好,然后我去北川向市委负荆请罪!”
谢学会当即抬头,坚定地说道:“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鹰嘴镇的问题我也负有领导责任。老于,你去北川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你也别推了,我们一起扛!”
“好!”于清风爽快地答应了,跟谢学会搭班子以来,这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如此一致。
毕竟两人的观念不同,执政行事有区别,加上两个人都很强势,因为观点不同经常争得面红耳赤,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上,两人还是很统一的。
“还有一点,”于清风伸出手指在桌上轻点,“老谢,今天这个紧急会议我为什么没通知县委所有常委,一是防止泄密,二是给我们自己留出处理时间。你们明白吗?”
谢学会和张允学对视一眼,一起点头。
“老于,我明白,今天这个会议内容是绝对保密的,我和允学哪个传出去哪个负责!”谢学会当即毫不犹豫地保证。于清风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李保国那个圈子里还有些什么人,牵扯到哪个级别的官员,有没有县委常委,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看于清风等人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唐明华才开口:“于书记,谢县长,因为名单中牵涉到县公安局局长陈正治的儿子陈勇,以防万一,朱明宣和黄小川的拘押审查地并不在县公安局,而在纪委。”
谢学会点头赞成:“应当如此,陈正治应该避嫌,不管有没有参与,他首先在管教家属的问题上就犯了错,子不教,父之过!”
于清风又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之后站起身来,踱了半晌,抬头说道:“老谢,鉴于鹰嘴镇的主要领导都参与其中,还有一部分公检系统的人,这股势力盘根错节,为了防止他们反扑和破坏,我们今晚开个通宵会议,要把行动方案制定好,千万不能出差错!”
于清风四个人通宵商讨方案,方案想了一个又一个,到天亮之前才决定下来,毕竟案子涉及的嫌疑人太多,同时进行抓捕时难度大增,因此不得不妥善考虑。
最终决定进行抓捕的时间定在早上十点钟,早上八点半上班后一两个小时是他们防范心最弱的时候。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意料。
开完会后,于清风四个人就在会议室里休息,没有离开,这也是为了避嫌。
谢学会和张允学两个人先扛不住了,鼾声如雷,一整天辛苦劳累,晚上又熬了个通宵,不困才是怪事。
于清风心事重重,时不时看表,一心想着怎么把那伙贪腐分子一网打尽,怎么都睡不着。
可是还没到十点,九点四十,于清风的秘书王见忽然敲门进来。
“于……于书记,出……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说!”于清风见王见慌乱成这样,心里也有些慌乱,什么事能把堂堂县委书记秘书吓成这样。
谢学会、张允学、唐明华三人也都被王见的敲门声惊醒,坐直身子盯着王见。
王见脸色苍白,声音有些发颤:“于……于书记,刚才鹰嘴镇派出所打电话到办公室来,说……说……出车祸了……”
于清风沉声道:“慢慢说,出什么车祸了?谁出车祸了?”
王见扶着桌子边沿,定了定神,然后才说道:“是鹰嘴镇党委书记李保国,镇长王治江,国土资源所所长张英杰,还有县公安局陈正治局长的儿子陈勇,据说是到鹰嘴崖那边现场考察开发征地的事,谁知道出了车祸,车子失控,跌下了鹰嘴崖,报案后,派出所的民警和县城人民医院的急救医生赶过去,赶到现场时发现四个人已经死亡。”
“什么?死了?”
王见的报告令于清风等四个人同时站起身来,四个人的脑子嗡的一声,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昨天晚上还熬夜通宵,商量着要抓这帮人,结果第二天早上都死了。
于清风额头上全是冷汗,简直令人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
他们四个人都在会议室里,没有人打电话发短信,消息绝不可能从这里泄漏出去。
那么到底是怎么泄漏出去的?这几个人为什么死得这么巧?早不出车祸晚不出车祸,偏偏在即将对他们进行抓捕时出了车祸。
无论如何,于清风都不相信他们会死得这么巧!
这起车祸太引人注目了,而且牵连的问题令于清风又恼火又头疼,本来打算得好好的,忽然被人釜底抽薪了,这个案子的几个核心人物一下子全死了,案子的线索就此断了。
本来于清风还想着将事件调查个清清楚楚,再去跟徐建国汇报,去负荆请罪,这下倒好。
对于这起突发的车祸事故,于清风脑子里第一个感觉就是——阴谋!
幕后有神秘的指挥者,这起车祸绝不可能是正常车祸,而是一起人为事故!
虽然直觉告诉于清风这件事不简单,但在没有调查清楚前,于清风也不能下定论,毕竟一切都要根据事实证据说话。
于清风毕竟是于清风,是狮子县的一把手,混乱的念头在他脑子里盘旋了一小会儿,很快他就平复了下来,吩咐王见:“你马上通知现场民警,保护好现场,我亲自带队过去,另外再通知县公安局副局长刘正东,带刑侦专家赶赴现场侦查,给县公安局局长陈正治放假一周。”
给陈正治放假自然是要他避嫌,在没调查清楚前,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不能随便给陈正治定性。
即使陈正治的儿子陈勇犯了法,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是陈正治指使他干的,就不能定陈正治的罪,最多就是个教子不严。
但陈正治当真与李保国等人的死没有关系?如果真与他有关的话,虎毒不食子,他怎么可能连儿子都一起做掉?
巨大的问号盘旋在脑海里,于清风恨不能把这个问号剖开看个清楚。
鹰嘴崖车祸现场十分惨烈,刑侦专家一直检查到晚上才给出答案:“车祸的直接原因是汽车刹车系统的螺丝脱落,导致刹车失灵发生车祸。”
现场没有目击证人,因为地方偏僻,少有人过路,而且摔坏的汽车经过检测后,没有发现人为的痕迹。
李思文得到消息,也不相信。刹车系统的螺丝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脱落的,更何况是定期维护的执法车辆。
以此推断,这起车祸有两种情况,一,确实是概率十分小的巧合,真的是螺丝自己脱落了。二,是人为的,作案人对车辆非常了解,是个老手。如果是后者,问题就严重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纪委唐明华办公室。
李思文这次来唐明华办公室是光明正大地来的,不像上次是翻墙偷偷摸摸进来的,他在唐明华办公室门口整了整衣领,这才轻轻敲了一下门。
“进来!”
是唐明华的声音,不高不低,十分温和。
李思文推开门进去,笑着说:“唐书记,我来了。”
唐明华把手里的文件一盖,站起身走过来,笑着说:“来了啊?坐下说。”
唐明华过来的时候,从办公室角落的小纸箱里拿出两小瓶矿泉水,坐在李思文对面,一瓶递给他,然后拧开自己手中的一瓶,喝了一口才又说道:“思文,经过对朱明宣等人的突审以及各方查证,县委刚刚召开了紧急会议,我跟你宣布一下处理情况。一,之前检察院对你的拘捕是非法的,属于滥用职权,当然,是检察院个别领导滥用职权,县委已经发文件证明了你的清白。二,这个案子涉案的几个核心人物均已车祸身亡,案子还在继续,你先回派出所继续好好工作!”
李思文沉吟了一下,心里多少有些不甘,为了这个案子,李思文也算是“逃亡”了几天,如今快要大功告成了,突然来了个紧急刹车,想想都觉得郁闷。他想了想才问:“唐书记,我觉得还有很多可以深挖的线索,比如……”
“我知道。”唐明华没等李思文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思文,有很多事我们不能任性而为,饭只能一口一口地吃,想要一口就吃成个大胖子,哪有可能?”
李思文一怔,见唐明华一脸认真,顿时有些失落,又有些心灰意冷,抿着嘴不再说话。
唐明华哼了哼又说:“你看,闹情绪了吧?我看你还是需要多磨炼,年轻人不磨不成材!”
李思文苦笑道:“唐书记,我就是根烧火棍,再怎么磨也成不了顶梁柱。”
唐明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小子,是不是顶梁柱要走着瞧,但你肯定不是根烧火棍。这样,你先回派出所处理一下你的工作,不出意外,县委组织部的人这两天会到鹰嘴镇考察,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李思文一愣,心想:难道自己要调动工作?他摇头道:“唐书记,我在鹰嘴镇派出所工作挺好的,根据我的想法……”
“打住!”唐明华又打断了李思文的话,说,“李思文,我以为通过这次事件,你应该变得更成熟了,怎么还是这么毛躁。你放心,鹰嘴镇派出所少了你一样正常运转。至于其他的,组织上自然会为你安排。”
李思文苦笑了一下,“唐书记,听你的意思……我会调离原来的工作岗位?”
通常说来,李思文职务调动也会在公安系统内,比如调到别的乡镇派出所,当然,那是平调,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升职。照常例,应该会调到县公安局,比如县刑警大队或者交通大队等部门。大队的话可能是任副队长,中队有可能任队长,以后再进一步就是大队长或者县局副局长了。
但唐明华透露出来的意思,预示着李思文接下来的工作可能会跳出公安系统。李思文也不是愣头青,好歹也在体制内待了几年,怎么会不明白,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升调工作怎么可能由县委决定?
由县委决定,并由县委组织部考察,只能是针对乡镇或者以上级别的政府部门干部调任。
看到李思文心里忐忑,唐明华笑了笑,问他:“思文,我也就是跟你打个招呼,你呢也别多想,更不要有压力。你先回鹰嘴镇派出所继续上班,等候组织安排。临走前我送你一句话:做好你自己!我觉得你的优点不仅仅是才干,更重要的是你是个清白的人。”
从唐明华办公室出来,李思文直奔鹰嘴镇。
狮子县到鹰嘴镇有二十来公里,国道线,道路自然比乡村公路好太多。李思文打车回鹰嘴镇用了二十多分钟,国道是国道,但依然是山区公路,快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