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卧房一片凌乱,
罗汉床歪斜地靠着墙,木窗大开,书桌上笔墨纸砚掉了一地,
酒酿闭着眼蜷缩在书架旁,她面色苍白,唯一的银簪也不知了去向,泛黄的长发散下,磨损到脱线的抱腹不知所踪,只剩单薄的里衣挂在肩头,斑驳的肌肤暴露出昨夜的荒唐。
大门被人推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呦,还不走啊,等着再爬一次老爷床啊?”
少女睫毛微微颤抖,阳光落进眼眸,照的她瞳色如同茶色水晶一样透亮,周身的酸痛让她小声地呻吟了一下,她扶着书架爬起来,对以来者报以谦卑一笑,“对不住了姐姐,我马上走…”
刚迈出一步,剧烈的撕痛让她瞬间蹲下!额上立马冒出冷汗!
钱…
腰间没东西杠着,她马上意识到银子没了,转身就趴在地上开始找!狼狈的样子让丫鬟忍不住皱眉,“桌子底下。”她不耐烦道,“这点银子至于么…”用脚一踢,圆滚滚的碎银径直滚到酒酿手边,
少女连声道谢,拿起银子紧紧塞回衣带里,
“喂,喝完这个再走!”丫鬟叫住她,酒酿回头,见桌上放着碗汤药,
不用想,必然是避子汤,
就沈老爷昨晚对她的样子…不可能让她有怀上孩子的机会,毕竟连床都没让她上,桌边窗子边解决了几次就让她滚,她没地方去,只好缩在书架边将就了一晚,
少女一鼓作气干完了汤药,漂亮的杏眼苦的挤成一条缝,样子着实可怜,
丫鬟没好气地收掉空碗,干瞪她一眼走了。
…
…
来时是轿子,回去只能靠自己,
酒酿一步一挪的往回走,她十岁就被卖进李府了,年幼时给李家小姐当贴身丫鬟,长大了些就被赶去厨房洗碗烧火,李家大小姐不喜欢她,却选她当试婚丫鬟,
她不理解,但需要钱,即便用清白去换也可以。
街市熙熙攘攘,身着华服的贵人和粗麻布衣的苦力汇聚在一起,她又瘦又小,一不小心就被个挑货郎撞了个屁股蹲,货郎急着赶路,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
“小娘子,伤药要不?看你这小手都蹭破皮了吧。”
酒酿爬起来拍拍手,见一卖狗皮膏药的郎中对她笑,郎中脖子上挂着根绳,胸前板子上铺着一堆膏药贴,
她太需要了,浑身疼的走不动道,当真是应了昨晚那句话,多出的三两拿来买药,
少女摸了下腰带,银子硬邦邦的藏在里面,笑了笑,
“没事…不疼…”
…
…
“哎呦哎呦,看谁回来了啊——是大名鼎鼎的十三两啊——”
“哈哈哈哈临时加价,这种破事也就她能干的出来了!”
“人家加了价才卖十三两,长了身贱骨头卖不上价可不把她急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酒酿刚进门就被人给围了,丫鬟小厮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对她指指点点,还故作夸张地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你们懂个屁!”酒酿瞬间收了愁眉苦脸,一叉腰对着对面就开始骂,“你们都别装,我前几天都听见了,一个个的都想捡这个肥差攀上沈老爷,我好歹还赚到钱了,你们白送都没人要!”
少女人瘦个子小,铆足了劲也没什么气势,气极的样子反而让众人抱着肚子大笑,
“十三两十三两,清白只值十三两——”
“十三两十三两,酒酿就卖十三两——”
对面几个不是省油的灯,继续大叫她的新绰号,
委屈在心里越攒越多,酒酿一个劲的吸着气,生怕眼泪水跑出来。
“都干嘛呢全凑门口!”“不想干活就给我滚!李府不养懒人!”
一个身穿管家服的男子大步赶来,两句话就让聚一起的丫鬟们吓的缩了脖子,瞬间没了刚才的气焰,猫着腰四散离去,
人不在了,攒在眼眶里的泪水这才啪嗒啪嗒往下掉,酒酿狠狠抹掉泪痕,冲着来人勉强扯出一个笑,“谢谢秦管事…”
秦意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但父亲是府里老人又深得李老爷器重,他是家生子,自然也只能困在这府里做管事,
他脸色阴沉的吓人,目光不自觉落在少女身上,眼前人脖颈上的红痕未消,
心口一阵闷胀,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藏在衣襟里的碧玉发钗也硌的他浑身难受,
男人很明显是有话要说,可惜最后咬咬牙,只沉声说了句,“大小姐叫你去她屋。”
酒酿小脸骤然变的煞白,
李大小姐讨厌她,甚至默许其他人对她随意打骂,要不是有秦管家在背地里拦着…她可能早就命都没了…
…
…
李家自诩家风正派,特别是对于后宅而言,
李老爷和夫人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别家三妻四妾的不关他们事,两人关起门来恩爱数十年如一日,
不过没妾也就少子,李老爷膝下也就一子一女两个孩子,
大小姐李悠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养着,脾气是差了点,但无妨,马上就要嫁去沈府了,下人们掰着指头数日子,就盼着赶紧把这活祖宗送出去。
…
“人呢人呢人呢!腿断了啊这么久还不来!!”
李悠扔掉手中书册,拍着桌子大声催促,丫鬟们吓得缩起来,但又对接下来的好戏翘首以盼,
大门虚弱地开了个缝,瘦小的身影从缝里钻进来,
酒酿缩着脖子走上前,别人只要行福身礼,但她要行跪拜礼,
少女额头贴地上,圈椅上的人不发声她不敢动,昨晚的荒唐加上眼下的折磨让她不一会就全身抖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就要往一边倒去,
“几次啊。”李悠漫不经心道,
酒酿耳边嗡嗡响,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脸懵,只好抬起头讪笑着回望主子,
李悠放下茶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酒酿脖子上的红痕着实瞩目,急着往她眼里跳,叫她心里又酸又胀,
“我问你昨晚几次!”李悠狠扣茶碗咬牙道。
酒酿脸刷的就红了起来,她哪记得多少次,后半夜都快被折磨死了,沈老爷就和她有仇一样卡着她后颈抵墙上,
除了床,哪都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