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别墅坐落在鳌头之上,前后左右都带有很大庭院。
院门直达河湾村主干道。
此时此刻,就在朱家别墅院门口,人群中一对面容憔悴泛黑的中年夫妇,正坐在地上不停哭喊。
让朱家给他们一个说法。
面对我的质问、凌厉眼神,朱珠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小师父,这事跟我们朱家真没啥关系,人也不是失踪,就是跟外地男人跑了。”
“这两口子堵我家门撒泼耍赖,就是想要钱。”
朱珠说的很笃定,一字一句也明显在压着怒意。
明摆着中年夫妇不是第一次堵到朱家门口讨要说话。
“小师父,这事啊朱老板真没乱说。”
“您别觉得这村里人就都朴实,好些人心眼怀着呢。”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司机,也扭过头一脸气看着我,插了一句嘴,替朱珠作证。
人心隔肚皮。
好人坏人,跟你是农村人,还是城市人,没什么关系。
我自己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
司机那话没什么问题。
不过我也没全信。
我也听出来,他话里还藏着话。
“不管跟你们朱家有没有关系,最好还是说清楚。”
“小陈你跟小师父说吧,我下去处理下。”
朱珠明显不大乐意提这件事,中年夫妇堵在门口讨要说法,也让朱珠很是恼怒。
扔下一句话后,朱珠拉开车门下了车。
气冲冲走了过去。
“堵我家门口干什么?都吃饱了没事做是不是?”
不远处朱珠来了一处现场版的舌战群儒。
司机也将整件事来龙去脉与我讲了一遍。
堵在朱家门口讨要说法的夫妇,男人姓赵,赵老四。
不是河湾村人,是隔壁村的人。
赵老四在附近几个村子,大小也算个名人。
只不过并非是啥美名,而是臭名远扬。
“小师父您是不知道,赵老四两口子有一对儿女,大女儿、小儿子。”
“也不知道赵老四家是不是祖坟冒青烟,大闺女生的那叫一个水灵俊俏,人也勤快聪明,小儿子就妥妥是个好吃懒做的废物。”
重男轻女,算是几千年历史遗留至今的一个弊病。
赵老四一家就属于重男轻女的典型。
再加上老有人嚼舌根,说赵老四大闺女赵秀秀,生的水灵、又聪明能干,跟好吃懒做的赵老四一点不像父女。
赵老四对闺女赵秀秀,什么态度可想而知。
“赵秀秀这女娃人聪明,上学那会成绩特别好,赵老四死活不让在念书,朱老板那年回老家听说这事。”
“还给捐了一笔钱,结果钱全落到赵老四口袋里。”
说这事时,司机也是不停摇头叹息,一脸惋惜。
“司机大哥听这口吻你也是附近村里的人?”
“我就是河湾村的。”
“小师父还有个事更恶心人,我听说赵老四还对赵秀秀毛手毛脚。”
父亲对闺女毛手毛脚?
我眉头一拧,不说是真是假,心里头也是一阵恶心、恶寒。
见我皱着眉头不言语,司机有些急了,以为我不信,马上又补充说。
“这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听说有人亲眼看到过,赵秀秀后来不也偷偷跑出去打工了嘛。”
“估摸着就是躲着赵老四。”
就是在外出打工期间,赵秀秀认识个外地男子,两人坠入爱河。
谁曾想赵老四不知从什么人嘴里,得知了赵秀秀在那儿打工。
愣是带着媳妇连夜杀过去,以死相逼将赵秀秀带回了老家。
赵秀秀的外地男友,也偷偷跟着来了。
赵老四嫌人家穷,拿不出彩礼钱,门都没让人进,还当场撂下狠话,在敢来缠着赵秀秀就打断腿。
“赵秀秀后面偷偷私奔过几次,都被赵老四抓回来去了。”
“听说赵老四还把人锁家里,不让出门。”
“那赵秀秀是怎么又跟朱家扯上关系了?”
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凑热闹,这才压低了声音跟我说。
“朱老板家有钱,十里八乡都知道,正好这次朱老板家重修祖坟要请人帮忙,还给两百一天。”
“赵老四就把闺女送过来帮忙,说白了这老鳖孙根本不是图两百一天的工钱。”
“他知道朱老板弟弟朱子明还没结婚,想钓金龟婿。”
都是河湾村人,这司机又给朱珠做司机,靠着朱家吃饭。
他说的这些,我越听越感觉字字句句,都是偏袒着朱家。
然而这次还真是我想多了。
赵老四把女儿赵秀秀送来帮忙,想要钓朱子明这金龟婿。
并非司机胡说八道。
去朱家帮忙的人,都看到过赵老四变着法巴结朱子明,还强行拉着赵秀秀,陪朱子明喝酒。
赵老四家左右邻居,也不止一次看到过赵老四买酒买肉,逼着赵秀秀盛装打扮。
邀请朱子明去家里喝酒。
“朱子明去了没有?”
我忙刨根问底一句,这真不是八卦。
朱家祖坟渗血后,朱子明当场吓得失心疯。
赵秀秀失踪。
两件事未必没有关系。
“去过一次,闹得挺不愉快,还见了血。”
“见了血?”
“是啊,那天晚上赵秀秀的外地男友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事,也跑去凑热闹,就打起来了。”
“第二天两人就不见了,这不明摆着私奔了。”
“这也挺好,有赵老四这么个爹,造孽。”
司机摇着头,不住叹息。
我则是皱着眉头陷入沉思,的确按照司机所说,按照正常思维逻辑推断。
赵秀秀十有八九是跟外地男友私奔,逃出苦海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确值得庆幸。
但事实真的如此?
反正我是没敢妄下定论。
见我还有所怀疑,司机立马又说。
“小师父,这不明摆着的事您还有啥可不信的。”
“朱老板也报了衙门,差人来查过,乡亲们也都说是私奔了,听说那晚还有人看到过赵秀秀两人偷摸跑出村子。”
要是司机话里不带听说有人看到这几个字。
没准我真就完全信了。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只是听说有人看到。
不过非要说赵秀秀私奔,跟朱家祖坟渗血有关系。
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没证据的事,都是扯淡。
这边我从司机口中,得知了赵秀秀私奔一事的来龙去脉。
另一边,朱珠也打发走了赵老四两口子。
态度极其强硬,估计要不是因为法治社会,都能直接叫人暴揍赵老四两口子一顿。
赵老四两口子一分钱没拿到,灰溜溜跑了。
围着看热闹的村民,也一哄而散。
没人觉得朱珠做得不对,所有人都和司机说的一样,认为是赵老四想卖女儿攀龙附凤。
结果玩砸了,不死心就想要借着赵秀秀私奔一事,从朱家讹点钱。
“不好意思小师父,让您看笑话了。”
我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朱珠又看了一眼司机,随即重新上了车,车子一路直接开进了朱家别墅大院。
两个年纪都在四十多岁,长相与朱珠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早早在院子里等着。
两看到朱珠,立马恭恭敬敬喊了声大姐。
随后才把视线投到我身上,上下一打量,大概见我太年轻。
两人都明显皱了下眉头,眉宇间带着质疑。
我也在打量两人的面相,从面相上看两个人,不说非富即贵,都属于小有成就的面相。
只不过眼下,两人全都面容憔悴,双眼满布血丝,一脸的倦态不安。
“小师父这次得麻烦您了,他两是我弟弟,朱子军、朱子豪。”
察觉到两人对我满眼质疑,朱珠做介绍时,不着痕迹替我说了话。
就冲这为人处世,也难怪朱珠能驰骋生意场。
“两位朱老板好。”
我笑着伸出手,简单握了个手,便算是互相认识了。
一番套后,朱珠开口说:“小师父现在天马上黑了,祖坟咱明天再去看。”
“麻烦您先去看看子明,他要真是被啥不干净的东西冲着了,还得麻烦您想办法给瞧瞧。”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边,的确已经日沉西山。
虽然我也想马上去朱家祖坟一探究竟。
但这个点,赶到朱家祖坟恐怕天完全黑了。
黑灯瞎火,也不方便办事。
“行吧,先去看看人怎么样。”
朱家祖坟破土见血,朱子明当场精神恍惚失常。
这事在我看来,不大可能是被脏东西冲体,大概率也不会是阴煞邪气侵体。
因为如果是这两种情况,当时在场那么多人,尤其是拿锄头帮忙破土的人,距离那么近。
最先着了道的应该是他们。
十有八九朱子明是惊吓过度,丢了魂。
不过在没看到人之前,我也没敢妄下定论。
“小师父您这边请。”
朱珠领着我上了别墅二楼,来到二楼。
我一眼就看到其中一间卧房门头上。
贴着一道六丁六甲镇邪符。
“镇邪符?朱大姐看来您家这次,不止请了殷教授一人啊。”
“家里头还有高人。”
会画镇邪符,不代表就是高人。
我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套一下,顺带套一套朱珠的话。
“小师父您别误会,钱师父是子明请来帮忙修缮祖坟的。”
“现在接二连三闹得不太平,钱师父他也表示无能为力。”
朱珠话音刚落,卧房里走出来了一个身材瘦小,留着山羊胡须,身穿粗布麻衣,三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先跟朱珠打了招呼,朱珠又顺势介绍了我的身份。
“在下钱三相,这次朱家诡事全仰仗道友了。”
说着,男人微微弯腰低头冲我行了个正统稽首礼。
一个稽首礼、再加上六丁六甲镇邪符。
足以证明,这钱三相不是神棍骗子,不说道行深浅,绝对是个内行人。
这无疑让我心头更加纳闷几分。
目前来看,朱家祖坟渗血,不外乎两种原因。
其一风水,其二破土时辰没选对。
风水我进村便看过,大概率是没问题。
来主持修缮祖坟的钱三相,又是内行人,破土的时辰多半也没问题。
那这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根由何在?
一时间我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便也朝钱三相微微弯腰低头,回了礼。
在我弯腰低头时,突然从钱三相身上嗅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说不出是香,还是臭。
正统玄门修士,日日敬香打坐,身上应该是檀香味才对。
钱三相身上怎么会是那种味道?
察觉到不大对,我便留了个心眼,趁着抬头时,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钱师父。
一看之下。
我更感觉这位钱师父,绝对不是替人选地看风水的地理先生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