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刚落,刺啦一声。
车子险些失控冲下路边,惊愕万分甚至可以说信仰险些崩塌的张队长缓过神,一脚刹车停下了车。
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老半天没蹦出一个字来。
“不…不是许仙你疯了吧?!你知道你说啥呢不?”
“咱抽水打捞陈小海尸身的时候,你不也亲口承认姚老神仙是高人?”
“所以咱们都被骗了。”
张队长再一次沉默了,许久后他抬起手指着车窗外,不远处那一片新坟地。
“照你这么说,陈小海一事也是红娘子背后为恶,陈家湾死了这么多人她才是罪魁祸首?!”
我没说话,只是毫不迟疑重重点了点头。
“呵呵呵…呵呵!”
张队长笑了起来,笑的很古怪复杂,说是不屑冷笑也行,说是一时间无法接受,无奈苦笑也行。
“这特么也太扯淡了,姚老神仙什么人?那是方圆百里,世所公认的老神仙,很多达官显贵也都拜服!”
“你要是没确凿证据,我还是没法相信。”
信仰崩塌是什么感觉,我没体会过。
不过我理解张队长此时此刻的想法,如果不是我误打误撞焚烧文书请下天雷,搅乱了红娘子计划。
姚雀儿迫不及待跳出来提出修庙供奉。
我察觉不到真相,谁要跟我说红娘子就是姚爷爷,陈家湾一切鬼事、死那么多人。
姚爷爷才是幕后真凶,我也会和张队长一样反应。
呼哧。
深吸一口气,我一股脑将所有疑点、所有推测详详细细告诉了张队长。
“实证我暂时没有,张队长你真想要的话,今晚跟我走一趟,自然就有。”
“不过我想张队长你缉凶办案多年,应该早有判断,我与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帮我一把,咱们一块除掉红娘子这妖邪。”
“只有这样方能彻底还陈家湾一方太平。”
张队长抓着头发,脑袋放在方向盘上,一脸信仰崩塌的惆怅痛苦。
片刻后,他抬起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一片新坟地。
决定对付红娘子以后,我之所以选择把真相告诉张队长,不仅是因为我需要人帮忙。
更因为我知道,从某种角度来说,张队长和牛队长一样,他们都怀有一颗正义之心。
红娘子害死了陈家湾二十多口人,张队长不可能不管。
“我说过其他道观、庙宇里供奉的那些漫天神佛对我来说太遥远,所以我不信。”
“姚老神仙更近一些,所以我信他,可比起他,许仙我更信你。”
“你想我怎么做?”
这结果在我预料之中。
现在要对付红娘子,最棘手的其实是那么被她化身姚老神仙蛊惑的信众。
只要这些信众在,我即便当众揭穿真相,恐怕也会被当成疯子、傻子。
所以我需要张队长出面,最大程度驱散这些信众。
“我尽力吧,你也知道这次问询赶来的信众,不少身份不简单。”
“所以许仙你要暗中折返回去?”
“知我者张队长也,不过你不能现在回去,得返回县城一趟,做戏做全套嘛。”
说完我便拉开车门,拿了八卦袋下了车。
张队长摇下车窗神情复杂的看着我说。
“妈的怎么就稀里糊涂信了你小子,要是最后闹清楚真相不是如此,抹黑姚老神仙,我怕是没法混了。”
“算了二十多条人命,就陪你疯一回!”
张队长骂骂咧咧开着车离开了,我则是迅速跑进路边的山林里。
大概辨认了一下方向后,便沿着山林朝着姚爷爷、姚雀儿的住所摸了过去。
现在整个陈家湾都在为了替姚爷爷修庙立祠一事忙活,压根没人注意到我。
这到方便我行事,山林间我像是一只野兔,不停穿梭。
终于赶在天黑时分,我摸到了姚爷爷、姚雀儿住所。
第一次来感觉生机盎然、环境优美的山间小院。
此时此刻夜幕之下,我只感觉阴气森森。
屋子里还没亮灯,姚雀儿还没回来,我也没敢贸然进去,天知道红娘子是否在附近留了眼线。
我在旁边山林里,选了个绝佳位置,猫着腰藏了起来。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姚雀儿回来了。
她推开院门,急匆匆径直朝着房间跑去。
我也忙悄无声息暗中跟了上去,来到房间门口,姚雀儿开了门,回过头左右很警觉看了一番。
确认四周没人后,进屋便立马关上了门。
“没想到今天来了这么多人,阳气还真重,一天招呼下来差点漏了本相。”
“也好,有这么多信众,总算没白费一番功夫。”
屋里传来姚雀儿的自言自语。
活人不管男女,都自带阳气,人多自然阳气足,化身人形的妖邪,去了人多的地方,呆的时间久了。
被阳气一冲,一个不慎便会露出马脚。
姚雀儿一番自言自语,算是坐实了她并非是人,而是妖邪冤孽。
我蹑手蹑脚摸到窗户下,猫着腰探头隔着玻璃朝里看。
这一看,让我看到了这辈子终身难忘的恐怖一幕。
姚雀儿进了屋子、关上门后,便弯腰从床底下拉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木头箱子。
视若珍宝的将木头箱子放到梳妆台上。
打开拿出了一面铜镜,跟着就是很多女孩子梳妆打扮、描眉画红的物件儿。
包括铜镜在内,所有东西全都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
用瓷盒盛放的胭脂、腮红。
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摆放好化妆物件后,姚雀儿歪着脑袋看着铜镜,她外头的动作,说不出的诡异。
给人很僵硬的感觉,就不像是个活人在歪头。
“哎哟,脸皮掉下来了呢。”
随着一声呢喃,恐怖一幕出现了,姚雀儿半个脸上的脸皮,突然整个毫无征兆耷拉了下来。
更诡异的是,脸皮耷拉下来,里头露出的不是鲜红血肉,也不是森白骨头,更没有鲜血流出。
而是一层白乎乎的纸糊。
半个脸皮耷拉下来,姚雀儿不慌不忙,动作僵硬的抬起手,抓着耷拉下来的脸皮轻轻撕扯。
细微的撕拉声,就像是我们再给物件儿撕包装膜。
整个脸皮被撕了下来,包括连带着头发的头皮。
跟着就是脖颈,姚雀儿就像是脱衣服一样,自己把整张皮都给撕了下来。
就那么铺到化妆台上,然后她拿起描眉画红的化妆品,开始一点点小心翼翼在人皮上化妆。
暗红的腮红,怎么看都像是人血凝固研磨后的产物。
瘆人一幕,看得我都直起鸡皮疙瘩,心头更是不由自主想起了聊斋故事里的画皮。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亲眼看到这鬼物画皮。
姚雀儿就是一只鬼、一只道行远超四目童子、老穿山甲的老鬼。
她寄身在一个纸扎人身上,准确说应该是人皮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