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到我眉头一皱，昨天我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临走前还给了马成功一枚桃木护身符。
按理说只要马成功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断然不可能出事。
不过眼下也容不得我多想，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伸手先将马尚发给搀扶了起来。
没等我开口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马尚发已经一把死死揪住了我衣领口，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片通红，恶狠狠的瞪着我厉声质问责备。
“都是你干的好事！”
“成功…成功他按你说的去做了！现在好了出事了！”
“我告诉你，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子一定要你给我儿子垫棺材！”
垫棺材是我们那边的土话，大概意思就是将害人的凶手打死，垫在死者棺材底下。
寓意给死者报仇雪恨，让死者压着凶手下葬，一辈子不让死者翻身。
就冲垫棺材这三个字，也足以证明此时此刻马尚发究竟愤怒到了什么地步。
也能想象出，马成功只怕是真出了事。
“救人要紧，就算你要让我垫棺材，也先考虑救人。”
“赶紧给我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虽然我很想替自己争辩几句，可救人如救火。
在我不断安抚下，总算马尚发逐渐冷静了下来。
断断续续将昨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昨天他们父子匆匆赶回县城以后，便立马按我交代的去准备、去做了。
可马尚发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毕竟要整个晚上面对那些孤魂野鬼代母磕头谢罪。
马尚发便自作主张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他花了一笔钱，找了一些狐朋狗友帮忙去寻那位拾荒老婆婆。
自己则留在家里头陪着儿子马成功。
到了晚上十点多，柳云芬洗漱完换上睡衣，和之前一样刚碰到枕头人就立马昏昏沉沉睡死了过去。
跟着便像是陷入了无穷无尽、永远不会醒来的梦魇之中一样，开始手舞足蹈、不停挣扎大喊。
马成功立马按我交代抱着镜子钻到了床底下。
父子两人就那么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的盯着镜子里头。
整个卧室里静的只剩下柳云芬陷入梦魇中大喊大叫、哭爹喊娘求饶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一分钟、两分钟还是更久。
终于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看不清楚五官长相，却能清楚分辨出那是个男性老人。
明明前一秒钟镜子里还什么东西都没有，突然出现个看不清楚五官长相的老人。
虽然我早有交代，但马尚发父子两人也还是吓了一大跳。
要不是柳云芬痛苦的喊叫声提醒着父子两，恐怕当场父子两人就得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之后马成功稍稍平复下来，也立马按我交代的办法，恭恭敬敬对着镜子里看不清楚五官长相的老人磕头谢罪。
三个响头磕完，镜子里那看不清楚五官长相的老人，突然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好像从来没出现在镜子里一样。
在后面镜子里各式各样、男女老幼的人影接连出现，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全都看不清楚五官长相。
马成功也严格按照我交代的，镜子每每出现一个人影，他就立马磕三个响头、嘴里念叨替母谢罪的话。
要是镜子里的人影在磕完头以后不消失，就继续磕头。
到这都没什么问题，毁就毁在天快亮的时候。
镜子里浮现出一个破衣烂衫老婆婆的影子。
马成功照旧替母亲磕头谢罪，三个响头磕完，镜子里那老婆婆的影子依旧没有消失。
又接连磕了十几个，影子还是没消失。
眼瞅着儿子脑袋都磕破了鲜血直流。
天也快亮了，之前那些出现在镜子里的影子，也全都在马成功磕头之后，消失不见了。
马尚发就以为这事马上过去了，就算最后出现在镜子里那老婆婆不肯原谅，那也只剩下一只脏东西了。
它还要这么为难自己儿子、祸祸自己老婆。
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
听到这，我算是明白了，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马尚发啊马尚发，亏你还特么有脸怪老子！”
“我没猜错的话，你骂脏话了对吧？”
马尚发也知道瞒不住，没有任何犹豫坦诚了这事。
他不仅骂了脏话，还想要把镜子给摔了。
因为这白痴认为那个破衣烂衫的老婆婆，既然出现在镜子里，那就是被困在了镜子内。
摔碎了镜子，也就没事了。
那面镜子我用井水浸泡了三天三夜，还用月之精华开过光。
能照见孤魂野鬼，让普通人看到，同样也能让孤魂野鬼通过镜子，感受到活人的一举一动。
说白了就是一件能暂时让普通人和孤魂野鬼简单沟通的法器。
压根不具备任何驱邪克凶的功效。
马尚发家这事本就是柳云芬有错在先，要是再用能够驱邪可凶的镜子去震慑它们，只会将梁子越结越大。
马尚发摔碎镜子，结果可想而知。
镜子里那破衣烂衫看不清楚五官长相的老婆婆不仅没消失。
反而碎裂的镜子里，每一块碎片上都出现了那个老婆婆的影子。
霎时间卧室里头阴风呼啸，鬼雾弥漫而起。
好像有许许多多的人影挤在卧室里，指着马尚发父子破口大骂。
骂他们虚伪、骂他们压根不是诚心认错。
一大群孤魂野鬼发怒的场面，连我想象一下也有些头皮发麻。
马尚发父子当时被吓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等马尚发醒过来，自己儿子、老婆全都躺在身边昏迷不醒。
送去医院一检查什么问题都没有、生理上一切都正常。
可不管怎么喊、怎么推搡拍打，就算用针灸刺激。
马成功母子两人也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我们这小县城医疗水平本就不发达，这种情况医院也束手无策，甚至就连诊断都给不出来。
只能说马成功母子怕是得了什么罕见的疑难杂症。
建议马尚发立马送母子去大医院。
马尚发冷静下来以后，脑子倒也不蠢了，第一时间想到了我。
连出院手续、转院手续都没顾得上办理，立马驱车来了龙门村。
“马尚发啊马尚发，你知道你老婆、你家为什么会遭此劫难？”
“就因为你们仗着家里头有钱嚣张跋扈、傲慢无礼成了习惯。”
“周围人怕你们，那些孤魂野鬼可不怕，现在你这么一闹，等于是火上浇油。”
“这事也怪不到老子头上，是你嘴贱手贱，咎由自取。”
“回去吧，这买卖老子不做了。”
对付马尚发这种人，他跟你耍无赖、耍混，你要就比他更无赖、更混蛋。
要不然他只会得寸进尺。
见我真要撂挑子，把他往外赶，几分钟之前还揪着我破口大骂、要让我为这事负责的马尚发彻底怂了。
毕竟现在老婆孩子成了睡美人，要是一辈子醒不过来，他可就成了孤家寡人。
守着万贯家财，也没多大用处了。
“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许仙…不！许大师，我知道错了！”
“求求您看在我是因为担心儿子，才做了这些蠢事的份上，给我想想办法吧！”
“要是老婆儿子没了，我…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