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孔明灯升空渐渐朝着东南方向飘去之后。
我回头看着陈奎嘱咐一句。
“陈老板记住了,我回来之前火盆里头香烛纸钱不能停。”
“晨晨表舅也别走。”
陈奎重重点了点头,我也不再迟疑,背上八卦袋,跟着孔明灯一路寻了下去。
追着孔明灯跑了一会,飘在空中的孔明灯停了一下,紧跟着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牵引。
调转了一个方向,朝着西南方继续飘荡。
用此法寻尸,根基是逝者亲属之间的血缘,而等到孔明灯升空之后。
还需要四面八方的游魂野鬼、各路鬼神指路、让道。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一再嘱咐陈奎,在我回来之前,火盆里头的香烛纸钱不能断。
一路追寻着孔明灯的指引,前后兜兜转转换了好几次方向后。
终于孔明灯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定住。
就静静飘在半空中,不在四处飘荡。
我看了一眼天上漂浮不动的孔明灯,从八卦袋里取出罗盘,又看了看周遭环境。
是一片荒地。
准确说是一片荒废的大棚。
距离高丹茹家并不算远,也就三四公里的路程。
“希望不是遇害,只是意外吧。”
高晨已经确定不在人世,唯一能祈祷的。
也只剩下这只是意外,而不是为人所害。
不然这世界上,只怕又要多一份怨气、多一桩冤孽血债。
我右手托举着罗盘,以空中漂浮不动的孔明灯为定位点。
抬手迅速掐个法诀,朝着罗盘一点。
“东西南北,尸藏何处、魂在何方?”
“急急如律令!”
跟随罗盘指引的方向,我最终走进了一个废弃大棚之中。
因为荒废许久,那大棚顶上早就四处漏风。
凉薄如水的夜色透过窟窿眼儿照到大棚里头,那满目荒草上。
四处一打量,很快我便看到大棚最里头,那一片荒草有人为翻动过的痕迹。
走近一看,旁边还有好些被清理、破坏过的脚印。
看到这一幕,我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因为如果高晨是遭遇意外离世,尸体应该早就出现在我眼前了。
而眼前种种迹象表明。
高晨的尸体,明显是被人埋到了这废弃大棚里头。
至于是杀人以后被埋尸,亦或是还有别的隐情。
这便不是我需要去追查清楚的了。
找到高晨遗体,我这单生意便已经算是结束。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会出什么差错。
我蹲下去用手抓了一点点泥土,放到鼻尖下仔细嗅了嗅。
果然好大一股子尸臭味。
“哎,今生债、来生孽,世间多可怜。”
“放心吧,既然已寻到你尸身,是非曲直总会给你一个交代。”
站起身默默念了一段玉皇往生咒后。
我这才转身走出废弃大棚,抓紧时间折返回去。
等我折返回到陈奎家,陈奎还跪在地上,守着火盆烧纸钱呢。
高晨的表舅倒也没走,就坐在旁边喝着酒。
见我回来了,立马抬头醉醺醺的看了我一眼嚷嚷道。
“妈的总算回来了,耽误老子事!”
“你回来了,老子能走了吧?”
“还有你陈奎,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要是敢赖账,别怪老子不认你这后妹夫。”
陈奎没说什么,只是拧着眉头嗯了一声。
等到高晨表舅提着酒瓶子醉醺醺、摇摇晃晃走远之后,陈奎立马起身走到了我跟前。
“小师父、晨晨他……他……”
明明很简单的一句问话,陈奎磕磕巴巴好几次,也没说出口。
大概是他心里头,还是没法接受高晨真的已经不在人世这一现实吧。
“哎,人就被埋在后面那片废弃大棚里头。”
“最后一排、最里头那个大棚,陈老板还是赶紧上报衙门,让衙门来人吧。”
“是非曲直总该查清楚,给孩子一个交代。”
陈奎双眼通红、眼角泛泪愣愣的看了我许久,方才像是大梦初醒一样木讷的点了点头。
等他哆嗦着手掏出电话,联系了衙门报案之后。
我也收拾好了家伙事。
该做的、能做的、该说的,我全部办完了。
这单生意算是就此结束。
之后挖尸、查明真相那就是衙门的事儿了。
“陈老板,还请节哀顺变,剩下的事我也帮不上忙了,便先离开了。”
陈奎朝我深深鞠了个躬。
“麻烦小师父了,要不我开车送您?”
“不用麻烦,陈老板您还是想想,怎么抓紧把孩子的后事办了吧。”
陈奎强挤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也没再坚持亲自送我。
给陈奎留了一道镇宅符后,我便去了路边,拦了出租车返回了算命馆。
这段时间,需要抓紧处理完殷森给我接下的生意。
我便一直住在算命馆里头。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陈奎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除了再三表示感谢之外。
他也和我说了高晨这事,衙门的调查结果。
因为高晨失踪这事早就在衙门立了案。
那天晚上衙门接到陈奎报案电话以后。
立马就安排了人过来。
几个差人拿着铁锹,在那废弃大棚里头挖了没一会。
便挖到了高晨的尸体。
尸体早就已经开始腐烂生蛆,不过通过身上的衣服、鞋子,以及手腕上戴着的珠子。
陈奎还是一眼认出来,那就是继子高晨。
高晨的死因,也很快查清楚了。
峰回路转的是,高晨虽然是被藏尸埋到大棚。
却不能算是完全为歹人所害。
真相是半个月前那天晚上,高晨和几个狐朋狗友在一块喝酒烧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聊到家里,高晨越想心里头越觉得母亲自从和陈奎结婚以后,不够重视在意自己。
于是在几个狐朋狗友的撺掇下,便有了那条绑架勒索的短信。
根据那几个狐朋狗友的交代,他们撺掇高晨发绑架勒索短信。
一来是想帮着高晨验证一下母亲高丹茹到底爱不爱他这儿子,保不齐还能赶走陈奎。
二来嘛,自然也是想要搞点钱花花。
然而年轻气盛、心智不成熟的高晨,根本想不到这些。
他只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酒桌上的放纵、心头的不快,最终高晨因为饮酒过度,一头趴在了酒桌上。
几个狐朋狗友也只以为高晨喝多了。
还笑话高晨酒量不行。
等几个狐朋狗友喝够了,摇摇晃晃想去搀扶高晨,这才发现人已经没了呼吸。
因为害怕承担责任,那几个狐朋狗友一商量。
偷偷将高晨的尸体背到那处废弃大棚埋了。
高晨的爷爷奶奶、得知这一噩耗之后。
二老险些没有当场撒手人寰。
高丹茹那边,虽然暂时被瞒了下来。
可天底下那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母子连心。
反正咋说呢。
高丹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如果说在找到高晨尸体之前,多少还有些清醒的话。
那么现在高丹茹,整个人已经完全是浑浑噩噩了。
高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母亲高丹茹很爱很爱他,不然也不会受不了噩耗、变得疯疯癫癫。
可代价却是搭上自己的一条命、是连累的母亲从此精神失常。
而且只怕高晨到了阴司地府报道之后,还要去那地狱走一遭。
因为他做的这些事,从某种角度来说,算是不孝。
阴司殿前自有一笔公道账,谁欠了谁、谁做了孽,都得还、都要算。
陪着我一块守在算命馆的谢珍珍,听完这件事,也是忍不住扼腕叹息。
“哎现在这些年轻人,真是胡闹。”
“当然那些家长也有责任,教育从来不是一蹴而就、更不是对比贬低。”
“更多的还是需要言传身教。”
“师兄高家这单生意那么错综复杂,你两天时间就处理好了,真是有本事。”
“怎么看你还愁眉苦脸的?”
我苦笑着伸手指了一下桌子上殷森给我接的第二单生意。
“高家这生意的确错综复杂,可比起接下来要处理的这单,恐怕还算轻松。”
“接下来这单生意可闹得凶啊,半个月之内,死了五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