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梦猛地从床上坐起，脸颊上贴着的是汗湿的发丝。
她的额头也满是冷汗。
整个房间静谧无声，唯有她急促的喘息在回荡。
“呼……呼……”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缓缓拿起床头的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刺得她眼睛一阵酸涩。
12月1日，凌晨4点整。
这是第几次了？
她试着回忆，却发现脑海中开始有点混乱了。
似乎是第六次，也可能更多，她已经不确定了……
“老婆，你怎么醒了？”熟悉而低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透着一丝不好意思，“是我吵醒你了吗？”
黑暗中，庄晓梦抬眼望去，白武寒的面容隐在夜色里，但那双眼睛却在她的视线中清晰得发亮。
虽然是在黑暗里，她也能隐约看到男人穿着她无比熟悉的机长制服，这也是她无数次在梦魇中的存在。
无法抑制的情绪像洪水般涌出，她几乎是用力地从床上跨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白武寒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低沉又满是担忧。
庄晓梦闭上眼，没有回答，鼻尖埋进他的颈窝，感受着他身上的熟悉气息。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想要掉泪，可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因为这次，她是真的看着白武寒在她面前去世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可脑海中飞机爆炸的轰鸣声仍在回荡，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入。
每一秒，她都能清楚地记得，那场事故中自己的身体如何在剧烈的冲击中被撕裂成碎片……
痛苦像刀子一样，刻进她的灵魂。
“老婆？”白武寒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手掌在她背上停住，语气更加紧张，“到底怎么了？”
“没事。”庄晓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那些画面压下。
可这时，她眼底的冷光却逐渐凝聚起来，只有一个名字像铁钉一样扎在她的脑海中：李泰赫！
“对了，老婆，我今天是650的航班，现在得赶紧出发了。”
白武寒边说边起身，走向床头柜，“你昨天有没有看到我的机场通行证？”
“在你那边的床头柜抽屉里。”庄晓梦低声回答，视线随着他的背影移动，心底却无法平静。
“你认识李泰赫吗？”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未明的情绪。
白武寒停下动作，回头看向她，有些疑惑地皱眉：“嗯，有点耳熟。他不是明天要跟我执行同一个航班的副驾吗？之前搭过一两次班，怎么了？”
庄晓梦没有及时接话。她的思绪飘远，脑海中回荡着上一次循环中的记忆。
在白武寒请假没有执飞的那次，飞机依旧失事。
而他在得知消息后，曾告诉她，李泰赫死后，他的妹妹和女儿成了唯一的亲人，家庭困难，需要好心人捐款，他也想把自己的工资捐给他们。
这样的李泰赫，这样有着再明显不过的软肋，为什么他却会选择将整个飞机上的人拖入地狱？
她回想起死亡前的画面，那时候的驾驶舱里，李泰赫就在她边上，她隐约听到李泰赫最后的喊声。
什么“资本家”，什么“凌天航空”……
“老婆？”白武寒的声音将她从记忆中拉回现实。
他已经打开了床头灯，突然的亮光刺得庄晓梦下意识闭了闭眼。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白武寒靠近她，抬手托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庄晓梦低声回答：“我梦到他在追我。”
“追你？”白武寒的眉头皱得更深，“谁？”
“追杀我。”她低声吐出这句话，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试图缓解自己心里未消散的恐惧。
白武寒的脸色却顿时变得难看：“竟然在梦里欺负你？好！明天在飞机上，我非得和他打一架不可！”
庄晓梦怔住，眼前闪过上次循环中的一幕。
他的确在飞机上和李泰赫打过架。应该是和李泰赫扭打成一团，可最终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瞎说什么呢！”她捂住他的嘴，声音有些颤抖，“呸呸呸，晦气！说了不算，说了不算！”
她垂下眼眸，袖子下的拳头却已经攥紧到发白。
飞机上？
不，她绝不会让那个人有机会再上飞机！
“老婆，我真的得走了。”白武寒看了看手表，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恋恋不舍地站起身，“等我回来，别担心。”
他转身走向门口，边走边低声嘀咕：“凌天航空，真是邪门……”
“凌天航空……”庄晓梦低声重复了一遍，心中陡然一紧。她猛然抬头，脑海里好像闪过一道灵光。
真相，一定就藏在这里了。
她想立刻追上白武寒问个清楚，可“砰”的一声，门已经被关上了。
她愣在原地，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回床上。
过了几分钟，她终究坐不住了，穿上鞋子，披了件外套走到隔壁房间。
女儿白熙妍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呼吸均匀，脸颊红扑扑的，像一只熟睡的小猪。
庄晓梦弯下腰，轻轻将女儿抱起。虽然动作尽量轻柔，可女儿沉甸甸的小猪一样的重量还是让她的手臂有些吃力。
她快速回到卧室，把白熙妍放在床上，看着女儿无忧无虑地继续熟睡，内心才稍稍有些安慰，有种被填满心脏的感觉。
可她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了。
庄晓梦拿起手机，点开南鹤航空APP后台的乘务员管理系统，毫不犹豫地发起了第二天国际航班的请假申请。
然后，她坐在床头，开始四处查阅“凌天航空”的相关信息。
早上七点，天光大亮，白熙妍马上就要起床上学了，庄晓梦却依然还在盯着电脑屏幕……
网页停留在“凌天航空”的搜索结果页面。
几年前，凌天航空还是一家小有名气的民营航空公司，主营国内的短途航班。
但不到两年，这家公司就像被按下了快进键，迅速衰败，最终被南鹤航空所属的财阀家族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