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黑乎乎地,燕子看不清云妮本就因受伤惨白的脸而更惨白了。
云妮一把抱住着女儿,害怕地颤音,“那……那我们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去床底下躲着?”
日本人来的之快,让她始料未及,白天轰炸到晚上还没够,这时候就要开始侵略每家人户了。
她们来不及点烟煤球了,卧房的那张床中间被砸穿了,床脚也断了根,剩下的估计也会断,躲不了了。
在她思考着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茶馆门外响起了砰砰砰声,她听着像暴力砸门的声音,还有兴奋抓狂的大叫声。
她们躲不了了,茶馆就这么大,又没别的地方,只要日本人一进来,发现她们是要不了多久的事,到那时她们又会经历什么呢?
她们是两个女人一个女孩的组成,她们会遭遇什么她能想象到一些,她也不觉得日本人会放过庆知这个女孩。
她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怎么办?要怎么办?
外头的声音刺激着她,她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跳的这么快,在她摸到衣兜里的那支钢笔时,她睁着毅然决然的眼睛,“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就在这藏好,不管发生什么听到什么声音,你们都不要出来。”
云妮看不见她这般的眼神,看不见她的人,但摸黑地抓住她手,紧张地,“你怎么引开他们?”
“这你不用管。”
“那怎么行,我拿你当妹妹,怎么就能不管,怎么就能把你推给日本人。”云妮诚挚地,“你告诉我要怎么引开,我出去引。”
她听了心里深受感动,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被保护被疼爱被不放弃,她的爹娘早早死去,家变成哥嫂的家,自己再小也是要卖力干活才能换取有个桌子睡有口口粮吃,是要十几岁被赶出去卖出去给病残人当老婆来换礼钱的,是要被相爱的人说放弃就放弃的,是要因为在婆家没有生出一个孩子就被再赶出去的,是要再被卖,卖到大宅子里,是当做事的丫鬟还是小妾都只是太太一句话的事,太太可以留你,也能弄走你,所谓的有钱有本事的新丈夫不会在乎自己,说不要也就不要了。
只有来到茶馆这,在云妮的身边,自己才能安定着心,不用担忧自己可能哪天就会被赶出去,是要被卖的,云妮才是她真正的家人姐姐,不会把自己推入危险,在乎着自己是否在危险之中。
她低下了头,两滴泪立刻就掉在了地上,哽咽着声,“听声音外面不会是一个日本兵,我打算用钢笔刺伤一个,剩下的就会送受伤的走,然后你们再按原来说的点烟煤球,让这看起来像被烧了,把人唬住不会再来,至少今晚不会。”
“那这样……你……”云妮也哽咽了,声颤得更厉害,“唉……你……你把钢笔给……给我吧,我……我出去,我……受伤了,也是个拖累,你好……好的,帮我照看着庆知和我儿子吧,将来……二爷把你们接回去也是一样的,你是我妹妹嘛。”
听着她们说话的庆知在娘亲怀里肩膀一抽一抽地,“不,我不想你们出去,我们……我们就躲在这里吧,这……这里这么黑,他们看不到我们的,我们可以去水缸里藏着。”
她否决道,“这里太小了,要真能找,都能找的到的。”并坚持,“就听我的吧。”
云妮劝阻道,“别,你别出去,你人好又会动脑子,你和庆知在这,我出去。”说着就去摸索着她身上,“你把钢笔给我。”
“我不给。”
就在她们争论的时候,茶馆的门已经被四个日本兵划开了一大块,再被踢坏成一个大洞,他们就这样钻了进来。
他们穿过了那张抵门的旧床,一边穿一边骂,穿过后,还砸着床,声音很大,砸的差不多了,就踏步往后院走,这踏步声音在她们三人听起来,就像是死神的声音。
她用力掰开了云妮的手,抓起被子往她们头上一盖,急嘱咐道,“记住,要躲好,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别让我白白出去了。”
她摸出衣兜里的钢笔,摘掉笔帽,藏到衣袖子里握在手里,愤然起了身,摸着黑往外面走。
当她打开厨房那扇看着摇摇欲坠的门时,正好被一束强光照射着脸,让她一下闭了眼睛,只能听到一个日本兵的兴奋大叫的声音,“おんな,おんな!(女人,女人!)”
这个日本兵举着手电筒在她脸上照来照去,咧着大嘴淫笑着,其余三个也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笑完后,举手电筒的日本兵取下了身上的三八式步枪,朝着她小步跑去,一把把她扛在肩上,然后又摔倒在后院里,骑压在她肚子上,丢开了手电筒,一下撕开她一层衣服,但一层后还有衣服,这让他生气地狠打着她一巴掌两巴掌,而她没有吭一声,反而笑了一下,自己用一只手把衣服解开了,露着胸脯。
这使这个日本兵更加兴奋地要俯下身侵犯她,她就抱着他的脖子,抓下他的衣领子,摸住一块肉皮,眼里闪着愤恨的光,快速从衣袖里抽出钢笔握紧着手里,用着全力怒气往那块脖子上的肉皮一插再一深插,再给拔了出来。
他一下感受到了痛,下意识地摸住那已经在泛血的地方,咧着牙齿惨叫着倒了地。
事情发生的很快,但那三个日本兵也反应了过来,有一人蹲下身看着那受着伤的,有一人朝着她肚子狠踩,她却愤然坐起身,抓住这人的腿一手一把脱了他的鞋子,拿着钢笔往脚掌上用力一插再给拔出来,这人也惨叫了一声倒了地。
剩下的一人,愤怒地把背着的三八式步枪取下拿在手里,用枪上的尖刀刺穿了她的喉咙,她闷吐了下血,倒了地。
刺她的人还怒不可遏地拔出尖刀,在她身上一刀一刀的刺,一边刺一边大骂道,“しにゃ,しにゃ,ばかものめ,ばかものめ!(支那,支那,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这一刺刀一刺刀刺进了她的胸膛,胸腹,腹肚,刺一刀她就闷吐一口血,没一会儿,闷吐的血就染满了她的脖子。
而她的身上也被刺出来的血染遍了,她的身体像是被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
之后,这几个日本兵就一人扶一个地离开了茶馆,打算着去治伤。
躺倒在地上的燕子,手上还紧握着那支钢笔,眼睛睁地溜圆,她望着天上黑蒙蒙下一闪一闪的星星,星星连成了一幅画,是她留着齐肩的短发,穿着浅蓝色的学生衣裙,坐在书桌前拿着钢笔写字的模样。
这幅画只出现了几秒就消散掉,因为她闭了眼,她咽了气,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