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僭越也就罢了,那小允子竟还在永和门外拿昭贵人做笺子,当着乐公公的面大放厥词对庄嫔好一顿讥讽。”

    “乐公公倒是好涵养没上手打他,只让人将这事报给了华贵妃。贵妃让人当着碎玉轩的宫人的面,打那小允子五十大板。”

    “内务府的人上门去时,甄贵人可算是知道怕了,火急火燎的派了人来跟您求救呢。”

    含珠气愤难当:“您为着照顾小公主没日没夜的熬着,她倒好,省心省力的坐着月子还嫌不够舒坦,偏要作妖惹出这么些事来!”

    那到底是小公主的生母,她们娘娘不好不管。

    敬妃的眉心狠狠皱起,“五十大板?甄贵人得罪华贵妃了?”

    她记得华贵妃虽罚过甄贵人几次,但也并非私人恩怨,而是甄贵人触犯宫规在先。

    小允子妄议嫔妃的确犯了宫规,可是也不至于罚五十大板吧?

    敬妃的话刚刚出口,脑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华贵妃罚的这样重,不是因为她跟甄贵人有私怨,而是为了她!

    敬妃的心头狠狠一跳。

    从她将小公主抱回咸福宫的第一天起,那小允子每日必得来几次,回回都是打着甄贵人月中忧思伤神难以入眠的幌子。

    实则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今日还觉得奇怪呢,怎么总是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那小允子今日竟然还未曾来过。

    敬妃有一瞬的出神,回神的时候正好听见含珠解气的声音:“我的娘娘欸,您想想这满宫里,有谁还跟她往来密切的?华贵妃娘娘厌恶她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若是为着小公主,碎玉轩出来的人如何进得了她们咸福宫的大门。

    敬妃叹息一声,“不管如何,这一趟我是必走不可的,你退后一步。”

    含珠正是清楚这一点才更觉不满,但也只能忍下:“奴婢已经命人备好了暖轿和手炉。小公主这里您放心,奴婢稍后去换身衣裳再来守着。”

    这身衣裳满是寒气,可别带进了屋里,让小公主受罪。

    敬妃带着另外一个心腹大宫女如意到碎玉轩的时候,小允子已经被压在刑凳上打了整整二十大棍。

    这些行刑太监被永和宫和钟粹宫都打点过,又得了翊坤宫周宁海的暗示,自然是码足了劲儿的把小允子往死里打。

    不过到底因为钟粹宫和永和宫给了银子叫打断双腿,所以他们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先着重满足这两位小主的心愿,然后再在这后面的三十大棍上下功夫,保管让这人打完就气绝。

    他们可是专业的,就靠着这手艺吃饭呐,上面让打五十大棍那就必须打满了,不打完之前,休想落气儿。

    第二十大棍打完,小允子的双腿也彻底废了。

    碎玉轩的庭院内,宫人们被迫围在一起观刑,看着刑凳上小允子后臀处模糊一片的血肉,个个心里都哇凉哇凉的,比这室外零下的温度还要冷。

    刑棍高高举起落在血肉上的闷响声响起时,周围的宫人们就不受控制的身体一颤,有种自己的屁股也在隐隐作疼的错觉。

    “敬妃娘娘到——”

    高昂的通报声响起,无论是屋内的甄嬛还是观刑的宫人都松了口气。

    “奴才见过敬妃娘娘,娘娘吉祥。”

    敬妃从暖轿下来,看着已经半昏迷的小允子,心中虽然有解气之感,但更多的却是不忍。

    她叫了免礼,对着那几个行刑的道:“莫要再打了,眼看着就要到年节,出了人命到底不吉利。”

    管事的太监上前一步,语气为难的回话:“娘娘容禀,这五十大棍是贵妃娘娘赏给小允子的,奴才们不敢不遵命行事呀。还请敬妃娘娘莫要为难奴才们。”

    华妃执掌后宫大权,谁敢不听话?

    敬妃对着如意挥手,示意她给这些人赏银:“本宫自不会让公公难做,贵妃娘娘那边,本宫已经派人去了,不多时便会有人来传话。”

    “这天寒地冻的,公公们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如先移步屋内稍作休息,喝盏热茶暖暖身子。若是稍后贵妃娘娘那边不允,公公们再继续打便是了。”

    管事太监闻言倒也不好拒绝。若是敬妃有这样大的面子让贵妃改口,那此时顺了她的意又如何?

    况且,敬妃做事也讲究,那荷包里装着三个银裸子呢。

    “那奴才等就恭敬不从命了。”

    敬妃松了口气,这事算是过了,华贵妃那边应当不会不允的。

    她没有再管多余的事,只是抬脚往甄嬛的寝宫而去。

    敬妃身后,如意皱着鼻子眉毛看着乱糟糟一团的碎玉轩,眼底有嫌弃之色迅速滑过。

    她看了一眼面色煞白呆在原地的佩儿,轻轻推攘了她一把,“愣着作甚?还不快让人给几位公公上茶。”

    话落,她跟上敬妃的步子。

    碎玉轩东配殿里,敬妃看见半靠在床头的甄嬛着实吓了一跳。

    此刻的甄嬛跟以前的她宛若两人。

    长发干枯毛躁,眼睛失去了往昔的灵动变得木木的,配着那两个又大又圆又浓重的黑眼圈,活脱脱一副死鱼珠子。

    再加上那惨白无血色、带着一股诡异病态的肌肤;好似发酵过头的馒头一般浮肿的大圆脸,活像女鬼在世。

    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