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活着出去见贺宴川。

    快跑到仓库门口的时候,消防员来接应了阮柠。

    她整个人被抱了起来,离开浓烟滚滚之后,阮柠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吸入了太多浓烟,加上阮柠的心脏原本就不好,此时已经是超负荷。

    阮柠快要昏过去了。

    在消防员怀中,阮柠仿佛听见了杨旭的声音。

    “阮小姐,坚持住,我们送你去医院。”

    阮柠觉得眼皮很沉很重,想要开口跟消防员说一声抱歉,是她给他们添麻烦了。

    但是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临到昏迷的那一刻,阮柠心想,她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醒不过来的话,她怎么能知道贺宴川是否安好无虞?

    醒不过来的话,她没报的仇恨,她刚刚起步的事业,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阮柠眼前一片黑,一瞬间,沉睡了过去。

    *

    手术室外,杨旭垂丧着头,不敢吭声。

    眼前的贺宴川,比往日里面任何时候都要冷峻。

    冷到,杨旭不敢说半个字。

    “给我个交代。”

    冗久之后,贺宴川终于开口。

    杨旭深吸了一口气,背上涔涔冷汗。

    “是阮小姐看到新闻找到了现场,打给我非要我带她进去。我让她安心回去等消息,她没有理会,一定要进到现场。”

    “她疯了,你也疯了?”

    贺宴川的口气很平静。

    但是越是这样平静得口气,杨旭就越是害怕。

    此时的阮柠正在手术室里面做手臂的骨折手术,手臂的烫伤很较为严重,不知道预后如何。

    杨旭知道是自己的失职,也不敢多说。

    贺宴川面色惨白,双手插在腰间,腾出一只手扯了扯衬衫上的领带。

    他烦躁不安。

    他布的一场局,完美无缺,却偏偏出现了阮柠这个意外。

    这个意外的出现,让这个哪怕观上胜利了的局面,都变得让人心痛和失望。

    贺宴川闭了眼,沉了气。

    “她往冲,没人拦她?”

    “所有人都没察觉到阮小姐冲了进去。”

    “无缘无故,她抽什么疯?!”

    贺宴川的情绪终于无法克制。

    她这么惜命的人,怎么会往火场里面冲?

    此时的贺宴川还并不知情,他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的时候,阮柠已经在手术室了。

    杨旭:“并不是无缘无故......阮小姐以为.......以为您在火场里面。她听见了火场里面有动静,以为是您被困住了,所以不管不顾冲了进去,谁知道,是一只猫。”

    贺宴川的眼中,像是有蓬勃而出的怒火,但是在听见这些话的时候,瞬间收住了。

    他不可置信得看着杨旭。

    “阮柠,是为了救我?”

    “对。”杨旭皱眉,“我怕阮小姐坏了计划,所以没告诉她。阮小姐一直哭,担心您被困火场,可能也是急火攻心失去了理智,就冲了进去。”

    贺宴川顿时僵住了,就连手指都是僵硬的。

    他沉着脸,眉心紧锁。

    阮柠,那么惜命,那么趋利避害的人,为了他,失态痛苦,冲进了火场......

    贺宴川的眼眶不自觉地酸胀,他紧缩的眉宇里面,浮现了心疼和隐忍。

    还有,那么一丝愧疚。

    他一直都在误会她。

    他觉得她虚情假意,只知道攀附他,没有半点真心。

    但是阮柠却不管自己的命都要冲进火场去找他,哪怕甚至都没有在仓库里看到他的影子,只是听见了一点动静,就冲进去了。

    这一刻,贺宴川的愧疚感,达到了顶峰。

    他的掌心逐渐紧握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心痛如绞。

    此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很快医生走了出来。

    “阮柠家属。”

    “我是。”贺宴川上前。

    “阮柠手臂粉碎性骨折,已经做好了手术。骨折没什么大问题,静养就行。但是烧伤比较严重,恢复期会非常难受,而且之后会留下比较严重的疤痕。另外,病人有先天性心脏病,手术醒来之后千万不能有严重刺激。”

    贺宴川想到阮柠身上光洁的皮肤,再想到烫伤人留下的疤痕,心底瞬间难以平静。

    他没有说话,杨旭谢过了医生。

    很快,阮柠被推到了病房。

    贺宴川没有进去病房,而是走到医院外面去抽烟。

    他不知道以何种心态再去面对阮柠。

    如果不是他的计划,阮柠不会受伤,昏迷,还毁了手臂上的皮肤。

    手中的烟抽掉了一根又一根,贺宴川心情愈发烦躁。

    忽然,一双黑色的蹭亮皮鞋出现在了贺宴川的眼前,踩住了贺宴川掉落在地上的烟头。

    他抬头,对视上了一双隐忍着愤怒的眸子。

    “你还敢来?”贺宴川冷声开口,掐灭了手中的烟蒂。

    贺宴行一把拽住了贺宴川的衬衫衣领,手上和额头上青筋遍布。

    “贺宴川,是你害了她。”

    “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失态成这样。大哥。”

    贺宴川形态慵懒,哪怕是被贺宴行拽住了衣领,也依旧是那副纨绔的样子,眼中,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轻蔑。

    贺宴行有一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贺宴川,为了利益,牺牲女人,你留她在身边就是这样对她的?”

    “有没有可能,她是为了救我,才冲进的火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