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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点,李锁住蜷在尤姬珂的厨房。

    她正往他伤口撒云南白药,指甲缝里还沾着小米粥的米粒。

    “为什么帮我?”他盯着她发梢的煤灰,想起她说“你身上又有血味了”的时候,声音也是这样抖。

    “因为陈碧诗说你要是死在爆炸里,她会先打断我的腿。”尤姬珂白了他一眼,指尖却轻轻避开伤口,“你这人,连疼都不哼一声。”

    陈碧诗的骂声突然从楼下传来:“死丫头!油锅都烧穿了!”

    李锁住撑地要起身,尤姬珂猛地按住他:“别动!等会儿死在手术台上,我可不陪你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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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太阳把街道晒得发白。

    李锁住蹲在陈碧诗的修车铺里,面前摆着十二块铜齿轮。

    陈碧诗用扳手敲击齿轮,发出清脆的共鸣:“这些零件能组装成台老式座钟。”

    尤姬珂端来凉茶,袖口蹭过齿轮边缘的纹路:“像钟表的零件?那王振武为什么说这是引爆装置?”

    “因为这是定时器。”陈碧诗突然冷笑,扳手一转,齿轮咬合处迸出火星,“二十年前,他们用这个计算受试者的‘保质期’。”

    李锁住的手猛地一抖。

    他想起越南雨林里那个浑身是血的士兵,想起心跳停摆的三分钟,想起王振武临死前的笑容——原来自己不是长生者,而是个被计算寿命的实验品。

    “别胡思乱想。”尤姬珂把凉茶塞进他手里,指尖凉得像当年他攥着的铁链,“你不是说过,命硬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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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李锁住站在码头旧仓库前。

    夕阳把海面染成铁锈色,远处货轮的汽笛声像声叹息。

    陈碧诗的对讲机突然炸响:“目标出现!”

    他看见王振武的身影从集装箱后转出来,身后跟着个穿风衣的男人,走路的姿势让他想起尤姬珂的舅舅——那个在越南失踪的老兵。

    男人手里拿着个怀表,黄铜的,表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

    “李锁住。”男人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二十年了,你的心跳声我还是记得。”

    李锁住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1998年,龙国边境,他亲手埋葬过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那人胸口揣着块停摆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王振武”三个字。

    “你爹托我照顾好你。”男人的笑声混着海风,“可惜他没告诉你,你所谓的‘长生’,不过是人体实验的副产品。”

    李锁住的手开始发抖。

    怀里的烤红薯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差点扔出去。

    远处传来陈碧诗的枪声,但男人已经按下怀表机关——铜齿轮开始转动,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像死神在啃食时间。

    尤姬珂的脸突然浮现在他眼前。

    她吹汤时的葱花,她攥着他袖口的指甲,她哭时睫毛上的泪珠。

    他突然明白,比起长生不老,他更怕的就是这一刻:看着心爱的人,被自己拖进死亡的漩涡。

    “开枪啊!”男人狂笑,“你不是长生者吗?来啊!”

    李锁住摸出那袋铜齿轮,铜锈刺痛掌心。

    他想起尤姬珂总说他“命硬”,可此刻他只想把这份“命硬”砸碎在男人脸上。

    齿轮坠地的瞬间,怀表的倒计时归零,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不是因为爆炸,而是因为陈碧诗的子弹。

    “跑!”陈碧诗拽着他扑向海堤,身后传来爆炸的轰鸣。

    火光照亮尤姬珂苍白的脸,她站在码头尽头,手里攥着半块烤红薯,糖霜在火光中闪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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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映红了天际,李锁住抱着尤姬珂跃入冰冷的海水,怀表齿轮在浪花中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