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自横人老成精,一看我这模样,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于是我刚坐下他便笑呵呵对我说:“小兄弟你不用害怕,都是群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犯不上私底下拿你一个小虾米出气的。”
我点点头,心说虽然我确实是个小虾米,但你没必要说出来。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仔细想想,也觉得没啥事儿。
倒不是我信了他的话,而是我觉得,天下这么大,他们又不知道我叫什么,难道还能画张画像,满世界找我不成?
这才是真的犯不上……
此时屋里还有两人没走,刚刚也只有这两人一直坐在椅子上。
其中一个六十多岁、梳着马尾辫的老头站起身对丰自横说:“丰兄,那我也就告辞了,但我得提醒你一句,今日此局虽解,却也不过扬汤止沸,要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再来的。”
丰自横看向门外,冷哼道:“百年前挂门如何?现在呢?除了那几个吊着口气的老不死,还有几人拿得出手?同是收徒传艺,靠拳头吃饭,他们怎么就没落了?还不因为38年在济南随了大溜儿?”
“江湖中,独行才是猛兽,成群结队,最后只会变成牛马!”
“唉……”辫子老头叹了口气,拱了拱手没说话,直接走了。
听着丰自横的话,我在旁边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搞什么事儿我不清楚,但我觉着这句话听起来很牛逼,得记住。
另一个没走的人看着比较年轻,只有五十出头,他有一眼没一眼的瞅了我好几次,等辫子老头出了门后,他忽的看向我问:“小兄弟是倒斗的?”
“……”
我立时一僵,懵了。
“唉~”他摆摆手,“别紧张,老夫刘三策,属金点一行,咱同属五行三家,不会去举报你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暗自出了口气,便拱手说见过刘爷。
五行三家即金点、响马、花子、倒斗、盗贼、走扇、领火、采水这种偏门行当。
其中金点是算命的,响马是抢劫的,花子是要饭的,走扇是行骗的,领火是下蛊的,踩水是妓女,但不是普通妓女,是上头有人那种。
这八个行当,就是之前所说八门中的外八门,又称偏八门。
由于倒斗就在其中,所以我了解的相对详细一些。
丰自横看我打过招呼后没说话,便好奇道:“小兄弟,三策老弟在金点行里,可是有真本事的,你不向他问一卦么?”
我老实答道:“刘爷穿着华贵,气态不凡,要是我没看错,应是一位‘火金’,我没什么钱,就不问了。”
火金即金点中只给达官显贵算命的,穷人是不给看的,看了就算破规矩。
即便在二十几年前,火金开一次口,少说也要五位数起步。
这钱我虽然掏得起,但舍不得。
关键五位数只是起步标准,本事大的,搞不好是六位数!
听我这么一说,他俩当即哈哈大笑。
完后丰自横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看不出来你小子懂的还挺多……”
紧跟着刘三策眯起眼朝我仔细看了看,便点点头说:“小伙子心性不差,说实话,今天你要真赖着脸皮问我,当着丰大哥的面,我说不定就得破破例。”
“不过你放心,我简单看了看,你这人除了官运是一点没有,其他方面,十年以内都不错,尤其今年,你很快就要交贵人运了,待十年以后,你已是富贵通达,到时再来找我,我可免费送你一卦。”
我一愣。
十年以内都不赖?
这怎么跟曲水亭街那瘸腿大爷说的不一样?
见我表情不对,刘三策皱眉道:“怎么?你不信?”
“额……没有啊!”我赶忙摇头,然后我解释说前几天在济南有人给我算过命,对方说我是即将大难临头,有火烧身之危,让我赶紧跑路。
“什么他妈乱七八糟!”刘三策不悦道。
“那种骗子的话你也信?你听我的就对了,放心吧,一点事儿没有!”
我点点头,又说了句谢谢。
实际上,我更信瘸腿的话,但刘三策这种人本事硬不硬先放一边,手上人脉绝对很硬,质疑他那就等于是在作死……
刘三策走后,我立即跟丰自横说了我们的事,求他赶紧派人去跟我回去。
同时我也没忘冯爷的叮嘱,并且我怕丰自横不当回事,还添油加醋的说的严重了好多,希望他能多派点人手。
没成想,丰自横居然听出来了!
“小子!看不起我是吧?”
说着他对我比了个“八”的手势:“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提醒我对方有这个么?”
“那好!我这次就偏不带这个!”
“……”
我人直接傻了。
“不是?”
“别介啊丰爷?不带家伙,那不成鸡蛋碰石头了么?”
丰自横微微一笑,理所当然的说:“你算说对了!不过我是石头,你说那群人才是鸡蛋!”
我正想再劝,他直接撇下我,大步流星走进院子里:“叫小星和小梅过来!”
……
晚上九点。
一辆夏利和一辆桑塔纳,缓缓开出了村子。
我们在前边走,丰爷在后边跟着。
一上车,建新便忍不住道:“川子,后边那老头儿不是疯了吧?那么多虎背熊腰的大汉他不带,带一对小情侣?你跟他说没说清楚啊?”
我也脸黑。
因为丰自横真的只带了两个人!
男的叫耿红星,是耿自平的孙子,女的叫丰晓梅,是他孙女,这俩人,加起来都他妈不到50岁!
之前在院子里,这俩人来了之后,一听丰自横说就他们三个跟我回去,我当时就急了,我最后一咬牙,都跪下来求他了。
可丰自横就一句话:要么现在出发,要么你想通了再出发。
然后我就说,那你让他俩露两手,叫我见识见识,结果他直接生气了,他说他们是葛门,吃的是葛捻子,想看耍大刀,可以去庙会找挂门看去!
夜车开的慢,回到庙镇时,已经快第二天早起六点了。
丰自横说冯爷他知道,是个很靠谱的人,既然他说时间来得及,那就没必要白天动手,要等半夜再说,然后他们就开车去了市区,因为那个小星是第一次来青州,说要带晓梅去逛青州古城。
我也不想让他们动手。
因为我感觉他们三个都是疯子!是不知道枪子儿是什么东西的大傻叉!
好在联系过丁经理后,我得知黑汉子今天还要搞交响乐,于是便又和小平头碰了一下头。
不料,跟他交代了眼前的奇葩情况后,这货就跟没听懂一样,他居然告诉我,冯爷说只要是用木牌找来的人,就肯定没错,让我好好招待人家就行了……
“川子,晓亮咋说?”
小平头走后,建新急匆匆的进了门。
“疯了……”我瘫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快抽干了。
“啥?疯了?谁疯了?”
“晓亮疯了!冯爷疯了!荣成那仨也疯了!他们都觉的人能干过枪子儿!”我崩溃了,忽然间失控的大吼。
建新失神的退出几步,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暖风吹进窗子,吹拂到我脸上。
我不自觉侧头望去。
天很阴,看起来似乎是要下雨了。
“不行!”我忽然说,然后使劲搓了搓脸:“不行!”
“就算他们疯了,咱不能疯!咱不能就这么认了!”
我起身抓住建新的衣领:“建新哥,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干?”
建新怔怔的望着我,表情逐渐变得狰狞:“干!川子,你说吧!”
到了这时候,除了拼命,没别的办法。
因此我的计划很就是拼命!
尽管我对丰自横他们的评价是疯子,但并不是说他们有精神病,而是我认为他们属于那种整天练武,练的太过自信,认为自己能硬刚子弹的失心疯。
所以,到了夜里,他们肯定还是要上的,那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偷袭!然后抢枪!
我知道,这么做九死一生。
但只要敢拼,就有机会,不然就什么都没了。
周伶已经走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长海叔他俩去死!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傍晚十分,建新我俩买完刀后,丰自横三人也回到庙镇。
天阴的更厉害了。
呼呼风起,山雨欲来。
直至一道闪电撕开天幕,大雨倾盆而下!